第五章 工具人

韩延升起前后座的隔离板，斟酌了片刻，才看似不经意地跟安诺说：“孟怀瑾夫妇前阵子和我爸妈小聚，昨天又拜访了我爷爷，我猜下一步要找舅舅舅妈叙旧。”

安诺看懂了韩延的铺垫，脸上的笑意加深但带着讽刺的意味，毕竟只有自家哥哥在不需要伪装。“许沁也配，呵！”

韩延轻咳了一声，顺口把孟宴臣之前想“截胡”她车的事情也说了，末了轻描淡写：“事情就是这么个事，你自己判断。”

韩延不清楚安诺现在对孟宴臣是什么态度，他作为局外人不清楚不要紧，安诺作为局中人一定要清醒地保持初心。安诺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俗一点说，搞钱第一位，有意外收获那是锦上添花。”

安诺到达孟宴臣办公室的时候，肖亦骁正在给孟宴臣安利詹小娆的项目，安诺刚落座，孟宴臣就把桌上的一份纸质文件轻轻推到她面前。

“谢谢学长，不，谢谢孟总。”安诺的一声学长瞬间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一声孟总又表达了她的态度和立场：他们都需要公私分明。

肖亦骁赶紧邀功：“我一直记得你喜欢纸质版，我贴心吧？这真的是个很靠谱的项目，你好好看看哈。”

安诺莫名其妙，看向孟宴臣，孟宴臣解释：“他前女友詹小娆的项目，你，把把关。”安诺抬眼便看到肖亦骁卖萌似的眨着一双星星眼，安诺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真是没眼看。

安诺不再说话认真翻着计划书，肖亦骁松了口气便有些得意忘形，这不，从肖亦骁手机里传出的许沁那句借钱的话，连坐在另一端的安诺都听得很清楚。安诺看向孟宴臣，他倏然收紧的表情没逃过她的眼，安诺觉得扫兴。动作微重地合上计划书，安诺准备自己先告辞，她一直很识相不需要别人下逐客令。出乎安诺意料，孟宴臣居然开口让安诺一起，他说：“公安局那块你人脉比我广，可能需要你帮忙。”

安诺了然，思虑了一会儿后把计划书收进包里，微微点头：“走吧，路上跟我讲讲具体情况。”安诺还有点庆幸今天带了司机，安诺上孟宴臣车之前让自家司机跟着，她清楚地知道她可能只是走个过场。

安诺跟在孟宴臣的身后进的屋，站在门的一侧看了一小会儿“热闹”，孟宴臣和许沁还有宋焰之间的关系，一如当年她在体育馆门口窥见的那样。十年啊，安诺感慨，变的只有自己，不变的都是那些性情中人。

安诺以为她这一趟是纯工具人，直到看到孟宴臣强硬地把银行卡塞在肖亦骁手里，让肖亦骁领着许沁去交罚款。他们具体说什么安诺因为在打电话没有听清，但是动作和表情她看得明明白白，包括孟宴臣转身前正领带的小动作。

得，还是个洞察奥义的吃瓜群众，安诺想：这才是她认识的孟宴臣，哪怕他才是求而不得的败方，他依然能轻松咬住对方的死穴，不放过任何一个让对方不好过的机会。

孟宴臣在沙发的另一端入座，端正内敛的坐姿无声地彰显着他此刻内心的郁气，三人沙发的另一方是宋焰，气氛有点剑拔弩张。安诺实在是不忍心打破这低气压，毕竟已经看过他们打一场了，再看一场又何妨。可惜呢，她是进退合宜的安诺，该退场时绝对不能迟疑。

安诺走向孟宴臣，孟宴臣起身让座，安诺笑着摇摇头说：“都安排好了，一会儿张队会带着经侦的王队过来，具体他会跟你说。我呢，先告退啦。”

孟宴臣伸出手想用一个握手向安诺表达谢意，刚伸出去又觉得不妥，便改成轻轻拍了拍安诺的肩。“谢谢。”

一旁的宋焰这才注意到安诺的存在，不是安诺的存在感低，是他刚刚没顾上。宋焰迅速理明白了全部，站起身拨了拨头发，大步走向安诺伸出手说：“我是十里台消防站的站长宋焰，谢谢你的帮助，将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安诺错愕地转向宋焰：别，这辈子都不希望能用得上，不，下辈子也不需要。安诺轻轻摇头，含着笑轻声道：“宋站长客气了，要谢就谢学长吧，我先告辞了。”没等宋焰回答，翟淼便冲上前抱住安诺，扬声说：“谢谢人美心善的安姐姐，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安诺一时间愣在当场：当好人的回报就是多一个妹妹吗？没必要，怎没必要，还是孟宴臣看不下去扶着安诺的肩把她从翟淼的怀里带出，安诺仰头对孟宴臣笑了笑。

翟淼宁愿被关也不愿意承孟家的情，知道孟宴臣用的是安诺的关系，她直接把功劳记在安诺身上。翟淼不知道，孟宴臣让安诺插手其实是关心则乱的多此一举，这种小事孟宴臣的面子是够用的。

“安姐姐你这么好的人怎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他配不上你。。。”

翟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刚进门的肖亦骁打断：“说什么呢，教训还不够吗？”

宋焰护短，往前一步正准备说话，许沁先一步走到安诺和孟宴臣跟前说：“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安诺醍醐灌顶，原来她也是孟宴臣计划中的一环，她还以为她一直开着上帝视角的吃瓜群众。“好了好了，正事要紧，我还有事先走了。”

安诺回到车上，用力扯过一张纸巾，不解气又扯了一张，再扯一张。她细细把三张重叠好，然后细细地撕成窄窄的一条又一条。把最后一条扔进车载垃圾桶，安诺仰头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呼出，刚刚的那股子郁气才算消散。别人伤害她只用了两分钟，她自我治愈也不能超过两分钟，不然就是在浪费生命。

安诺给助理打电话：“跟小孟总合作的那个项目，把我们的分成往上提10%，不接受还价，合作不来就拉倒。”

安诺的助理第一次见安诺如此意气用事，但老板的命令怎么能不听呢，得，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