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狂徒

“到那时，你看到的才是真实。”

霍雨浩将碗推到唐知雪面前：“那你讨厌这个世界吗？”眼前人给他的感觉像是天上不食烟火的仙子，穿过了晨光来到这里，染上了红尘喧嚣。

“比起虚幻的美丽，我更喜欢现实的惨烈。”唐知雪深紫的眸子微闪，外面的风景虽然残酷，但经过风雨洗礼养成的茁壮才是最坚韧的。她自问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只是她的心坏得还不够彻底。

她行走大陆时，曾在小镇望见过苦苦乞讨的老人，他望着她，浑浊的眼睛放出渴求的色彩，破烂肮脏的衣服随意的挂在身上，如果没有食物，年老的他根本撑不过一个星期。

唐知雪买了几个包子放在他的碗里，可她没有想到。第二天，当唐知雪再度经过街道的时候，在巷子的水沟处见到了遍布伤痕的老人尸体。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就在自己走后不久，那些体力稍微好一点的乞丐就一哄而上，将人打倒。

望着老人早已冰冷的尸体，唐知雪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件不该做的事，有些时候你伸出的善意的手，可能会将事情变得更糟。命运注定他会死去，她的举动反而将时间提前了。并非唐知雪见不得死亡，只是她不想看见无关的人因自己而受到损害，仅仅是因此罢了。

无关不忍，唐知雪只是觉得，如果为了自己，而生出了太多害人之心，以致于祸及众生，那连最后的一丝良心就都泯灭了。

“你这些道理从哪里听来的，莫非是要当夫子吗？”唐知雪总能说出一些使人意想不到的话，明明是锦瑟年华的少女，却在此时，让霍雨浩说不清自己现在是有点惆怅还是别的，但能肯定，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更不该出现在这张本该笑靥的面容上，他心中出现了一丝难过。

“当然是我悟出来的。”

“人生的苦难永远不会少，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去面对它。”霍雨浩将茶水灌入喉咙里，芬芳的苦香就在嘴中蔓延开，他以前不喜欢喝茶，只觉得这种东西又苦又涩，然而他现在却品出了别样的滋味：“我刚离开公爵府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我很开心。”

他回想起那个凌晨，他站在白虎公爵府邸前，回望埋葬了自己过去和时光，如同冰裂前肆意生长的裂痕，悄然中，碎成了满地的渣滓。

可到现在，他遇到的人和事让那颗仇恨浸满的心居然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像拨开了雾气，让他再一次找到了归属感。

望着霍雨浩在提起公爵府难得没染上阴郁的眸色，唐知雪顿了一下，忽而笑了一笑：“未来的日子还长呢，要我说，谁小瞧了你，才是真的瞎了眼。”

连她都未能完全看透霍雨浩身上的秘密，从极北回来后，他震惊史莱克的第二武魂冰碧蝎，更是不简单…难不成…武魂还能后天形成；他的十万年魂环当真全是模拟的吗？

“我可是慧眼识珠的呢。”唐知雪戏谑道

霍雨浩眨眼，浅蓝的眸子中出现了少有的不解：“啊？”他一时间没懂唐知雪这话的意思。

“我夸你呢。”她笑道

只见霍雨浩瞄了她一下，看着笑眯眯的少女，“…这话说得…给他一点可信度都不带有的。”霍雨浩在心里念叨

“你这样子…是在想什么？”

“只是在想他家的茶水味淡了点。”听着唐知雪似是而非的语气，霍雨浩除非傻了吧唧才会将心中的吐槽说出来，他满脸真诚道

“我还以为你也会夸夸我呢。”唐知雪叹了口气，“是我想多了。”

“咳咳咳。”霍雨浩顿时被一口水呛到

轻风徐徐的送来一阵夹杂着酒香的花木气息，使得人的发丝都薰上了此种香气。茶楼很安静，喧闹褪去在阳光落照的屏障外，只余下他们两人相对而坐。

黄昏的光芒映满唐知雪全身，温暖的温度让她有些贪恋，唐知雪禁不住的往窗边靠了靠，霍雨浩看着她悠然的侧脸，眼中越发的温柔。

少女夹了块鸡肉放到霍雨浩碗里：“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及时行乐的好。”

“比如这块烧的入味的鸡肉。”

霍雨浩很给面子的放入口中：“嗯，好吃。”他早就习惯了唐知雪这般看似不着调的思维方式，抬眼的人笑语盈盈，让霍雨浩的软得一塌糊涂。

“这家茶楼的饭菜很好吃。”

“不错，我们以后常来。”

“那下回我要坐最顶楼的位置，俯瞰高处。”唐知雪扒了一口饭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着天，顺便将肚子填饱，看着席卷一空的盘子，唐知雪问小二再煮了一盏上好的碧螺春。

夕阳的余晖下，星罗城泼洒上了即将消失的晚霞。

“你要回酒店吗？”霍雨浩问道

唐知雪笑笑：“这等美景要是早早回去了，岂不辜负了。”

某些在黑夜活动的生灵此时不知在那里伺机而动，墙壁上映出的阴影分外的刺眼，落在唐知雪眼里犹如一年多前那人逃窜掀起的黑袍，她眼色微冷，一时间深紫眼眸寒意凸显。

过了许久，不知有没有长进一点

望见她脸色的霍雨浩挑眉，他想起了街头唐知雪意思不明的笑容，少年心中一动。

“真是巧了，西边小巷怕会有你想看的景观。 ”霍雨浩说道

自己的精神探测范围随着魂力的增加在不断的扩大，越是醒目的目标，搜寻时就越容易，人群中那股阴邪的波动如同茫茫草原上忽然出现的山坡，更别提还有天梦和冰帝两个智慧魂环在。

霍雨浩当一次递刀的人，为她，心甘情愿。

唐知雪乖巧的一笑：“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一双丹凤眼变得逼人，她抬手，一道金色光芒从她掌心发出，温和的光芒笼罩两人，二人身形顿时变得模糊，她拉起霍雨浩从茶楼一跃而下。

果然，只有霍雨浩知道她想做什么

暗沉的天空下，衣衫翩飞

星罗城长街尽头，夜幕落下，数家商铺已经关上了店门，深巷阴影掩在了两人的身上，吸满水汽的青苔冒出了一个个气泡。

阴暗的角落处蛇虫蠢蠢欲动，飞蛾朝光源拼命振翅而去，直到被灯罩笼在狭窄的空间，空气中一股腐烂的味道弥漫。

唐知雪和霍雨浩掩去了身形，精神探测让两人藏在了黑夜中。每一处的细节都传递到了脑海里，如墙影斑驳、灰雾四起。凉凉的月光下，少女长长的睫毛微颤，眸子闪过流光。

手腕上彼此传来的温度，是此时柳枝轻盈舞动的一丝触动。

“人来了。”霍雨浩细声道

精致的银白发饰在黑暗中别出一点光亮，就如巷子深处斩断的冷风，少女眼底流露出一点点杀气。

污水横流的地面斜过了苔印

那里，黑色的气流犹如实质一般卷袭过半个巷子，阴风袭袭，蜿蜒的覆盖了天和地，光线暗淡，如张开血盆大嘴的恶兽等着将人吞食，这地方顿时充满了恐惧，让人望而生畏。

过了一会，像是没有察觉到人的存在，那黑色雾气腾腾，化作了一个中年男子，正是白日大街目光追逐了唐知雪和霍雨浩多时的人，他不耐烦的望着四周建筑，眼皮聋拉着，眼球下三白，一脸纵欲过度又带着阴狠的模样。

那个小美人竟然出现在了星罗城，那个擦肩而过令他魂牵梦绕多时的女孩，王泽武魂形似章鱼的触手，他喜欢在折磨别人过程当中得到快感，尤其是钟爱那些有一双好看的眼睛的人，而幼小的孩童眼眸是最干净的，他喜欢看着他们的眼中出现害怕、恐惧，希望一点点毁灭的快感。

而那位少女，有着一双王泽从没见过绝美眸子，深紫色的眼睛秋水盈盈，宛如盛满了整个天空的星辰。可惜，没等他得手，自己就因大意反而被其削掉了两根手指，如果不是第五魂环是一只万年蝎虎兽赋予自己的狂化技能…恐怕没那么容易收场，后来唐知雪就消失了，王泽找去时，住的酒店也早已人去楼空。

然而过了这么久，王泽依然觉得心中那股没有宣泄出的欲望蠢蠢欲动，阿芙蓉般娇艳的少女令他多个夜晚难以入眠，折磨了许多的孩童依然抵不掉那天的一眼，得不到的兴奋和少女投下的鄙夷夹杂在一起的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