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人,李莲花眼眸微动,抿着唇静静望着来人。
那双满含春水的双眸盈满了思念、了然、期盼、迟疑……
种种情绪无不表明对方已经怀疑,不,应该说是确信了他的真实身份。
两人对视许久,李莲花微微弯起唇角同眼前之人打招呼,“乔姑娘,这么晚了怎么都不休息啊?”
乔婉娩满是柔情似水的眼眸盛满了水色,她深深凝视着眼前这张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面容。
李莲花的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回神后,乔婉娩红着眼,笑着试探道:“我中冰中蝉,多得先生相救,可我的毒是扬州慢解的,先生怎么说?”
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李莲花直直望着乔婉娩,虽然早有准备,但当对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依旧五味杂陈,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说是吗?
谁会相信昔日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李相夷会变成如今这般寻常可见的普通人?
更何况李相夷已死,过去的人和事都已过去,一个已死的人不该再让过去的人困扰不是吗。
想到这儿,李莲花扯着嘴角笑了笑,抬手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神情淡定道:“乔姑娘,你的毒并不是我解的,是笛飞声出手给你解的。”
“是吗?”乔婉娩眼眶泛红,声音有些哽咽,“先生拿着我绣给相夷的香囊,却告诉我说相夷已经死了。眼睁睁看着我把香囊付之一炬,还叫我放下,安心向前,是故意为之吗?”
李莲花垂眸,不言不语。
“你说他死了,刻意将他的死描述得面目可怖,你让我把故人留在故事里,可你告诉我,死去的人是怎么又活过来的?!又是怎么救我性命的?!”
见李莲花沉默不语,乔婉娩忍不住泪流满面,“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还在怪我吗?怪我在你去东海之前写的那封信,是不是?相夷,你还恨我是不是?”
一声声的质问、一声声的自责,让李莲花明白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若自己依旧隐瞒下去,对于阿娩来说是痛苦,是折磨,与其如此,但不如今日说个清楚。
想通后,李莲花长舒一口气,将心中的苦闷与惆怅尽数吐出,抬起微微泛红的眼眸,笑着面对昔日的心爱之人。
“阿娩……”
甫一开口,只听李莲花声音带着一丝低哑,“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一声‘阿娩’,让乔婉娩真切的感受到了眼前之人真的是相夷,真的是她寻了许久的人。
“我看到你现在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为你感到开心,也为你感到幸福。”
短短一句话,让乔婉娩忍不住用惊讶的目光看着眼前之人。
“相夷,你变了,我在你身上已经看不到相夷的影子了。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年前的李相夷看到她同肖紫衿在一起,绝对不可能如此反应,而如今的李相夷反应太平静了,不仅容貌变了,就连性子也变了,变得平和、宽容和过分的冷静。
曾经耀眼夺目的太阳竟成了夜中高悬的明月,低调而内敛。
李莲花垂眸笑了笑,将当年的事告诉乔婉娩,不过他隐去了自己曾回去过四顾门。
“我也看到了你写给我的信,后来,我只不过想换一种活法。”就当他自私吧,自私的想要抛弃一切烂摊子,自私的不告而别。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恨我要跟你分开,所以才一走了之的吗?”乔婉娩很是内疚道。
李莲花摇头,抬眸看向乔婉娩,“并非这样的阿娩,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以前那个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李相夷,确实已经死了。”
“而且,我理解你的选择,正如你所说,喜欢李相夷太累了,他的心里有江湖、有兄弟、有百姓,有太多太多东西了,而阿娩你想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只有你的人,所以李相夷并非你良配,分开是最好的选择,又怎会怨你。”
“相夷……”乔婉娩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许久,才道:“相夷是别人追逐的光,他的耀眼也会伤人的心,也是我永远都追不上的,可这并不是他的错。”
李莲花勾起唇角,“我知道。”
果然,李相夷是多么愚蠢且令人讨厌的存在。
害了这么多兄弟的命不说,还连累无辜百姓也跟着受苦,就连心爱之人心中的苦楚也未曾察觉。
所以啊,李相夷果真是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