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

贺诚四岁时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爸妈带他跑了几个医院都没办法，而贺诚的妈妈已经怀孕七个月了，大儿子眼看着要烧成脑瘫，他们只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未出生的孩子身上，希望怀的是个男孩。从前他们都希望这次是个女孩来着，因为贺诚说，他喜欢妹妹。

可一周后，贺诚就退烧了。问他什么也都可以答上来，只是没以前那么爱说话了。以前他总是叽叽喳喳不停，现在却难开口超过十句话。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脑子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以后说话可能有点问题，因为他现在的反应很迟钝，别人说完五分钟他或许才能意识到别人说的是什么。

贺诚的爸爸妈妈带他去治疗，可是适得其反，贺诚的话更少了。

医生说长大了就好了，不用太过在意。

一开始父母非常在意他，但是随着弟弟的出生，他这个话都无法说清的哥哥好像不是那么重要了，家人沉浸在弟弟出生的喜悦中，他看着摇篮里的弟弟想摸摸弟弟的手，但是弟弟哇的一声大哭。

妈妈，拍掉了他的手。

妈妈为什么要那么大力的拍掉他的手？他只是想摸摸自己弟弟的手而已。小孩子不懂，但是他只觉得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贺诚在这个家似乎变成了透明人。

除了吃饭的时候爸妈会照顾他，其他时候爸爸妈妈都在陪弟弟玩耍。

弟弟叫贺以舒。

贺以舒啊，以舒，那是之前妈妈翻字典让他指的两个字。

贺以舒六岁要上学的时候贺诚十岁，于是他应爸爸妈妈的要求天天带着弟弟上学。学校不远，走路去也就不到十分钟。爸妈又忙，贺以舒上小学后爸爸就不经常来家了，他还要管理公司。实在没有空。

贺诚的功课很好，次次都是第一。按老师的话说，除了不太会说话，其他都好。学校每次让贺诚作为代表发言时，他总是慢吞吞的才能吐出几个字来，时间久了，老师干脆让第二名上前发言。

即使贺诚的成绩再好，老师最喜欢的，家长们最熟悉的，还是那个第二名的孩子。因为第二名的孩子不但成绩不差，还口齿清晰，像是天生的胜者。

贺以舒不一样，虽然成绩不是顶尖，但是健谈，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说话技术，小嘴甜的很。大家都很喜欢他，尤其是他长得特别可爱，圆圆的脸，奶声奶气的声音。新来教学的女老师都忍不住选成绩不是很好的他当课代表并且在下课时悄悄塞给他几颗软糖。

贺诚牵着贺以舒的手放学的时候，贺以舒总是乐此不疲的讲着今天在学校中的事情。老师说要分享，他就想把开心的事分享给哥哥。

“哥哥，我今天学了一首诗，你要不要听？”

“哥哥，今天李萱萱成了我的同桌，她可漂亮了。不过没有哥好看就是了。”

“哥哥，你看那边天，多好看。”

贺以舒摸摸口袋，掏出糖来：“哥哥，这是老师给我的，我也给你……”

……

过了一会贺诚才说“哦。听。”

贺以舒早就习惯了，立马背了起来。他笑着，如果用天气形容他们，那么，一个是晴天，一个是永远的阴天，永远不会下雨，同样不会放晴。

“妈妈，我们回来啦！”“快来吃饭。”

饭桌上妈妈只和贺以舒聊天，为什么？大概是因为贺诚不像贺以舒那样能接上话吧。妈妈之前也尽力尝试与他交谈，但是太难了。贺诚脑子能跟上了，但是话还是跟不上。贺诚也习惯了，吃完就回去写作业了。对于他，爸爸妈妈总是很惋惜，如果当时没有生那场病就好了。那样大儿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医生说长大或许就好了，但是她为什么感觉更糟糕了呢。

每当妈妈叹气的时候，贺以舒就会说，我觉得哥哥现在也很好啊。

他喜欢他哥哥似乎是天生的。从小就喜欢。

贺诚不是没有在夜里哭过，他会想，为什么自己说不好话。为什么爸妈不喜欢他了。为什么老师提到他的时候，总是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为什么没有一个同学愿意和他交朋友。

孤独，笼罩贺诚的小学。

贺诚看到贺以舒带朋友来家里玩的时候他无疑是羡慕的。

贺以舒也会叫他跟自己玩，但是他觉得别扭。这个弟弟，一出生，就抢走了爸妈所有的爱。呵，弟弟么，更像是竞争对手吧。

贺诚上初一时候他的魅力渐渐显现出来，瞧瞧，成绩好，话少，皮肤白，长得又高，关键脸贼好看，女生们在背后称他为男神，这时候女生渐渐接触小说，贺诚无疑是她们心中及校草，校霸，学神于一身的脸，但是男生往往会嘲笑他是太监，是娘炮。

因为贺诚从来不跟他们打篮球或者踢足球。也不和他们聊女生。

贺诚本来不在意，直到一个女生和他告白，问能不能跟她处对象，这个女生已经谈过不下五个了，他想了想说了“不要。”后，女生哭了，然后一个喜欢这个女生很久的人就来报复贺诚，放学将他拽进厕所一顿揍。

可回家后妈妈跟没看到一样，这事太常见了，贺诚往往带着一身伤，有时因为没看到车被碰了几下，有时是因为他自己不小心摔倒，贺诚也没说，不，他是想说的，但是他想开口的时候，妈妈在和弟弟谈笑。

贺以舒那天问他，哥哥，你怎么弄的？

他思考一会，这小家伙能干什么？怎么，我说我被人揍了，他估计会看不起我吧。最后开口，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