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 第七

在这之后，一行人兵分三路，苏小慵又去了一趟金满堂的地下密室，而清斐则偷偷潜入了存放董羚和金满堂尸体的屋子。

这元宝山庄地处江南一带，尸体停放了两天，已经发出了扑鼻的恶臭。清斐的任务就是重新验尸董羚，当日发现尸体时，众多医师都检查了董羚的尸身，清斐便没太在意，只把注意力放在了也有树人症但不明显的金满堂身上，如今仔细想来，其实当日验了董羚的尸的医师并无几人，再加上还有一个假冒的苏小慵，若是有人刻意隐瞒致死原因，其实易如反掌。

清斐检查了毒箭划伤的伤口，伤口深度不深，若是普通人，这种程度已经足够毙命，可董羚内力深厚，所以必然不是致命伤，再看他经脉淤血肿胀，还有一些发绀的现象，不过两天尸斑就已经扩散到全身，而且牙齿牙龈存在出血，明显的窒息而亡的现象。

有了结果之后，清斐便去约定的码头与其余人汇合。

等她到时，就听见简医师正在疑惑毒箭一事，清斐即刻接话

“没错，毒箭不是致命伤，董羚是窒息而亡，小慵那边怎么样？”

李莲花叫她来了，便添了杯新茶，清斐坐下，把剑倚在桌边，去喝茶。抿了一口又觉这茶味实在劣质，便放下了。

方多病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馒头碎屑和碳渣“喏，都在这了。”

清斐一看便知，点了点头“那么只能是那个人了，而且那日验尸董羚，也是他一直在主导。”

李莲花思索片刻 “不好，金管家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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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被挡在门外，杨昀春及时赶到才将几人领了进去，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金元宝已经命丧房中了。

清斐瞥了一眼一旁的公羊无门，眼神冰冷如利刃，刺在他的身上，她一眼望去尸体及放在一旁的针袋，心里便有些数了，她平生最恨仰仗医术去杀人之人。

连带着李莲花一通推理都没细听，归根到底，还是这所谓的宝物所惹出的祸事，利用别人的不治之症达到利己的目的，为人不耻。

“清斐。”

李莲花唤了她一声，她还站在金管家的尸体旁，扭头去与他交换眼神，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她打开放在枕旁的针袋“公羊先生，六十八神针，妙手回春，这针袋里还剩下五十七根，金常宝头上有十根，那么还少的这一根…”清斐放下针袋，摸索到金常宝的耳根处，从耳朵取出最后一根银针“公羊前辈，还真是医术高超啊。像你这样的人，不配为医。”

清斐袖袍一甩，将那一根银针甩在他脚前，银针落地，也宣告了这一场蓄谋已久的杀戮就此告终。

至于泊蓝人头，清斐无意去管，五方钟的惨剧还历历在目，如今这泊蓝人头亦是如此。

石水到来，也打破了宗政明珠意图抢占人证物证的蓄谋。

“石水姑娘！看在我这么多年救治病人的份儿上，请借我泊蓝人头救我儿子一用。”简医师的呼声让清斐停住了脚步，她深知这泊蓝人头根本无法救治树人症，长期使用还有可能出现抗性。

树人症啊……如果那些纸张上写的是真的，她的确有办法救他儿子，可若是如此，消息一旦走漏，必然又是一场新的风暴动荡，而这次，她必然处于风暴中心。

可是啊，见死不救，她又怎配为医者？

清斐抬脚想朝不远处三人走去，却又听见杨昀春一席话，让她停住脚步

“先生请起，我记得在宫中，曾听一位老御医提起过，他钻研树人症半生，小有所得，虽还无法治愈此疾，但能控制病情，不至有性命之忧，我可为你引荐。”

清斐稍放下心来，如此一来，她也可不必出面了。

“想什么呢？走了。”感觉到手心被冰凉的触感包裹住，是李莲花。

清斐对他笑了笑，摇头道“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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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清斐运功助方小宝借这泊蓝人头解了罡气，如此一来，他们此行才算告一段落了。

“这是什么？”

方多病重新把泊蓝人头放回盒子里，却在盒子另一侧拿出一枚类似于冰片的蓝色长条物。

李莲花拿在手中打量一番“这个东西不简单啊，金元宝把它和泊蓝人头放在一起。”

“什么东西？我看看。”清斐从李莲花手中接过冰片，皱了皱眉“这上面的形状，有些像南胤的纹样。”

“南胤？”

“嗯。”

方小宝看着这两人打哑谜“哎，管它是什么，明日一起交给百川院不就好了。”说着就把这东西收回盒中。

清斐也就此作罢，这南胤与中原之前交好，说不定只是金元宝收藏的南胤宝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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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咱们喝一个！”

李莲花和清斐同步叹气，这方小宝非要大半夜的赏月喝酒，说是为了庆祝他们一路破获奇案无数，两人无奈，但还是依着他，陪他坐在这屋檐上饮酒，不过这月色的确很美就是了。

“今晚这月色真不错，你们接下来准备干嘛？”这两句话牛头不对马嘴，不出意外地被李莲花答了一句“你这两句话好像没什么关系。”

方小宝不占理，但小宝傲娇

“哼，你少管我，我就是要问你们，既然我罡气也解了，这刑探牌子也拿到了，要不，我们一起闯荡江湖如何，有你的脑子，医仙姐姐的医术，还有我的武艺，我们一起扬名天下！”方小宝自说自话，眉梢之上都染了些期待和雀跃，清斐趁着酒意，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早已远去的那个少年。

她不胜酒力，喝了两口便撑着下巴，直到方小宝问道她“或者你们两个想去干什么？医仙姐姐你呢？”

清斐又抿了口酒，面色有些酡红“我？我啊，跟着你们两个走，都快从医仙变成仵作啦！”

听到这儿，两人也是一笑，清斐这一路上，不是在验尸，就是在验尸的路上，想来她堂堂医仙，的确憋屈了些。

“我啊，还能干嘛，尽医者本分，少一些不治之症，今日元宝山庄的悲剧便会少一些了。”

是啊，三人神色黯淡了几分，这样的悲剧在这天下时刻上演着，方多病可能还只停留在元宝山庄一案。只有李莲花看着清斐的目光带着心疼和揪心，她啊，始终走不出沈阁那道坎儿，真正的清斐，还被困在那日大火焚烧的沈阁里。

如今的她，医世人，医天下，唯独不自医。

“不说这些难过的事了，以后咱们三个一起名扬天下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莲花一口驳回

“为什么啊？”

“名扬天下，然后呢？”

“然后成为人人敬仰的大侠，多好啊！”

“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功成身退，成为一代传说，害，这便是一代大侠最体面的收场。”

“那还有呢？”

还有，还有方小宝就答不上来了，清斐就静静撑着头，听两人说着，方小宝不知道呀，他不知不觉里，说完了李相夷的一生呀。

清斐看着李莲花，他敛了所有锋芒，再找不到从前模样，她听他说

“那高处我去过了，没意思。”

酸楚在眼里炸开，清斐心里苦笑，她这辈子的泪水，好像都一并给了李莲花。

她埋着头，不让两人看见泪痕，只在泪珠滴落砖瓦，李莲花顺着梯子下了屋檐，才抬起头来，再去望那弯晶莹的月。

闷了一大口酒， 月光透过泪珠，闪着波光粼粼的亮色，一路烧过肺腑心间，燎遍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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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妈的，码哭了

等会儿发点糖，酒后清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