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元子将一壶酒灌了进去,夹菜的手都不那么稳了,他随意地咬了两口肉,将话头转向身边的小孩:
丁元子小娃娃,这卫庄主非要带着你,说说看,你会什么花活儿?
小孩冷着脸色,不愿理会身边人的打趣,只沉默地去夹菜,然而,丁元子不依不饶,伸出筷子禁锢住对方的动作:
丁元子哎,干我们这行,跟着我们混,光闷头吃可不行。
丁元子来来来,喝口酒,长点毛才叫汉子。
丁元子将酒壶推到小孩身边,可电光火石之间,小孩突然出手,三下五除二地挣脱禁锢,猛地一只筷子刺入丁元子的手掌中。
“嘶…”
“好痛。”
沉默中,不知是谁倒吸一口凉气。
小孩滚。
低低的一句话,却满满都是威压,让人不寒而栗。丁元子抱着手哀嚎,却只换来卫庄主随意的一句话:
卫庄主赶紧把丁元子带下去包扎。
张庆狮怒火中烧,猛地站起身就要攻向小孩,崩紧的弦,危险即将来临之际,李莲花站起来调和道:
李莲花且慢。
李莲花庆狮兄,讨个吉利啊。
张庆狮素手前辈,你什么意思?
李莲花这还没开工就打打杀杀,也不是好兆头啊。
李莲花的声音极为轻缓,可这句话,不知踩到了小孩儿的哪个痛点,他猛地扔出手中筷子,直直向李莲花攻来。
杀意弥散,气氛僵硬,李莲花侧身避开,不甚在意地叹了一口气。可武鸢之却蓦然起身,瞪着圆溜的大眼,就要说些什么。
然而,李莲花却按住了她的动作,止住了她的话音,只无奈地叹息道:
李莲花小兄弟,你又何必如此呢?
李莲花咱们是来发财的,和气生财。
李莲花和气生财对吧。
他这般说着,让张庆狮的怒气稍稍平息,可武鸢之依旧瞪着小孩儿,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小孩儿淡淡地瞥了一眼武鸢之,竟是未曾痛下杀手。
就在这时,卫庄主亦起身温声道:
卫庄主庆狮兄弟,我知道你看不惯,不过我家小长辈功法奇特,一品坟的入口唯有他才能打开。
卫庄主我都忍了,你也忍忍吧。
卫庄主这样,咱们去院外池塘边重开宴席,我与庆狮兄弟边赏月边再喝个痛快。
卫庄主我庄上,可珍藏了几坛十年份的西风烈,我知道庆狮兄弟喜欢烈酒,可千万别错过了。
重开的宴席,武鸢之等人并未参加,她依旧胆大包天地瞪着小孩儿,看他面不改色地咬着鸡腿,愤愤地又要说些什么。
李莲花无奈地用衣袖挡住她的视线,温声低语道:
李莲花鸢之,走吧。
淡淡的药香将武鸢之包裹起来,她沉沉呼了一口气,抬眸看向李莲花。
他温柔地注视着她,虽一言不发,可眼中早已包含了千言万语。他如白玉一般细腻温润,抚平了武鸢之的思绪。
武鸢之起身离去,直到最后,都不曾回头。小孩子看着她的背影远去,融于黑暗之中,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灯火通明间,他擦拭着手中油渍,意味不明地低语道:
小孩是你啊,小一。
同一时间,武鸢之浑身散发着黑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疾步回到屋中,暗暗骂道:“茹毛饮血的野人,讨厌鬼!”
李莲花看着武鸢之的背影,垂眸沉思许久,才沉沉叹了一口气,未发一言。
寂静的竹林中,唯有方多病叽叽喳喳地说着,他像是庆幸般,啧声道:
方多病那个小孩要真是被张庆狮锤上那么一下,铁定是要出人命。
李莲花赞同地点了点头,闲庭漫步间,颇具语言艺术地说道:
李莲花是啊。
李莲花锤他一下,铁定是要出人命。
若武鸢之在此,定能明晰他的意思,赞同地点点头,再附和一句:“这人命,还是死无全尸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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