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俄罗斯到基辅，乘飞机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周深赶了个大早，搭乘八点半的飞机，不到十点便抵达乌克兰首都基辅。刚下飞机就要赶去办理转机手续，终于在登机前十五分钟上了去往利沃夫的飞机。抵达住所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周深在家里简单吃了点午饭，准备下午两点去磨一磨老教授，然后再找钢伴老师练练声。

去俄罗斯看比赛之前，周深每天基本都是这么过的。乏味、单调又平凡。

除了每天最开心的练声时间，其余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个人，要么去做家教赚点零用，要么自己在家里学习语言，补一补之前声带小结请假而落下的功课。

下午卡着时间去找教授，得到的回答依旧是拒绝。没关系，周深在心里告诉自己，付出的努力一定会有结果。钢伴老师见到周深，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只是她不赞同周深这么快就来学校找她练声。

钢伴老师孩子，上午刚从俄罗斯回来，下午就照常回来练习，你对自己的要求太严苛了，应该给自己的身体一点休整的时间。

周深没事的，老师。前几天在莫斯科也是一边观光一边看我朋友的比赛，这已经算是休息了。

钢伴老师拗不过他，开心于这个孩子上进，又心疼他独自一人在异乡，还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钢伴老师你上次提到的那个“女孩子”，比赛结果怎么样？

周深她超级厉害的，拿下了金牌！而且这次又破了世界纪录，还跳出了女单比赛历史当中第一个四周跳！

钢伴老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想到了什么似的，打开手机翻到一则新闻。

钢伴老师你的这个朋友是花滑运动员吗？我昨天看到了她的新闻。是叫WANGZHOU XIE对吗？

周深看了一眼老师的手机，点点头。

周深对，就是她。她是我们祖国最好的花滑女单选手，也是明年冬奥会争冠军的种子选手。

钢伴老师真是了不起的孩子，这么年轻就能代表自己的国家比赛了，长得也好看。

周深听钢伴老师这么说，明明不是在赞扬自己，心里也涌出一股骄傲的情绪。

周深是很好看，不过我想漂亮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了。她是个认真、坚强、善良的女性。

钢伴老师低头抿着嘴笑了笑。

钢伴老师既然你遇到了这么好的“女性朋友”，一定要好好把握，珍惜你们两个人之间这段缘分。

周深一点也没有听出老师的言外之意，坚定地点了点头。

周深她这么棒，我也会努力追上她的。所以我今天下午就来练习了呀，老师咱们快开始吧。

谢望舟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到家中，她将行李从包里掏出来，分门别类放好，揉了揉乱七八糟的头发，才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人给她发信息。安康给她发了条微信，让她明天上午好好睡个懒觉，下午再来基地训练。花滑小分队的群里，大家则在七嘴八舌地分析这次大奖赛的表现。谢望舟看了看周深的头像，挂在置顶栏，上一条消息还是周深告诉她已经到乌克兰的信息。她抬头看了看时间，心里换算了一下两国的时差，乌克兰现在大概下午五点左右，周深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上课。谢望舟决定不去打扰她，便躺在沙发上，将微博重新下载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错过的热点。

谢望舟有个好习惯，比赛期间她会删除一切可能干扰她心态的社交软件，只留微信这个必不可少的APP。她刚登上自己的账号，微博就被卡到闪退。

哎？微博又崩了？她又试了一次，还是一样的。是有哪个明星又爆瓜了嘛！！怀着如此八卦的心情，谢望舟点开王诗玥的微信问道：

谢望舟微博崩了吗？？？？有什么瓜是我不知道的吗？？？

没一会儿，不训练的时候都住在网上的冲浪少女王诗玥便发来了信息。

王诗玥没有啊，我这边很正常，最近啥瓜都没有，热搜都是一些很奇怪的话题，无聊死了快。

谢望舟不科学哎，我咋登录不上去？我微博被盗号了？

王诗玥？？？怎么可能啊，我看看。

又过了一会儿，王诗玥发了张截图过来。谢望舟点开，发现热搜第13位上赫然挂着她的名字，标题是“谢望舟 花滑夺冠”。

谢望舟蛙趣，这是什么鬼啊，我何德何能还能上热搜呢？

王诗玥冬奥会前揽下大奖赛三个分站的金牌，这还不值得上热搜吗？？我怀疑你微博是被私信或者@挤爆炸了，你换电脑登录试试。

对哦，还可以用电脑登录微博。太久不用电脑了，谢望舟回想了一下自己把这东西塞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过了一会儿，她才从一堆书下找到了许久未曾见面的电脑。登录网页版微博后，网页有段时间的空白卡顿，接着加载出了她的个人页面，右上角的提示栏显示她有三千多个新at和五千多条新评论，私信则冒出来600多个。

自诩网络小透明的谢望舟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颤抖着双手点开私信，她看到刚跳到眼前的私信下一秒就被新的私信顶了上去，整个人都惊呆了，她终于知道手机的微博为什么会闪退了。私信里大多是新粉在打招呼，很多人表示第一次关注到花滑这个项目，就是因为看到了谢望舟在大奖赛上赢下了三个分站的金牌，为她能够取得如此成绩感到骄傲，希望她能够在接下来的索契冬奥会继续为国争光。还有一部分老粉在私信里哭诉：

万能龙套舟啊！你火了啊！这泼天的富贵终于也能让咱舟粉尝一尝了啊！

还有一部分去了现场的粉丝，在私信里疯狂给她发拍下的照片，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发疯言论：

万能龙套舟舟，给你看看这张神图，她叫谢望舟，是我素未谋面的老婆嘿嘿嘿嘿嘿嘿嘿！！！！

万能龙套表演滑的考斯滕绝了！！！！东方不败舟请务必娶我谢谢！！！！！！

万能龙套舟舟，我是你的技术粉来着，但可惜我要暂时脱粉了，从现在开始我是咱舟舟的颜粉哦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

万能龙套舟舟！来了好多新粉哦嘿嘿嘿嘿，咱们准备成立一个你的个站，帮你搞搞宣发啥的，也给新粉一个了解你的渠道，现在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过几天你的个站就能开始运营了。

个站这个东西，是她可以拥有的吗？谢望舟惊呆了，她又点开at和评论，画风基本和私信差不多。她默默关掉了微博，又打开手机，删掉了刚下载回来的微博。在冬奥会结束之前，她不能再碰社交软件了。刚刚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透过微博看到了大家对她的关注与期待，虽然很让人感动，也让她生出几分欢心，但也会动摇她专注比赛的心。不能让繁杂的信息和评论干扰到自己，绝对不可以。

她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心浮气躁，每到这种时候，她就习惯性地想要给周深发个信息。

谢望舟我上微博热搜了，虽然是正面消息，而且涨了好多粉丝，但心里感觉担子一下就重了好多。

周深没有回信息，谢望舟知道他肯定在专心练习，只好打开之前存过的卡布的歌，将外放音量调到最大，拿着手机洗漱去了。

周深结束练习时，已经六点多了，请了两天假，再加上周末两天，四天的时间没有练习，他总觉得今天有点难入状态。老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这话一点都没错。

他和老师道了别，走到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他拿出手机想听会歌，才看见谢望舟一小时前给他发的信息。

他很少看到谢望舟会有这种低落的时候，一时有点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点开微博，浏览了一遍谢望舟热搜词条里的微博和评论，弄明白了事现在的情况，他才给谢望舟打去语音电话。

谢望舟几乎是秒接，周深知道，她现在肯定睡不着。

周深喂，我刚刚下课，才看到你的信息。

谢望舟嗯……

谢望舟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谢望舟我是不是有点矫情啊……

周深为什么这样说呢？

谢望舟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将手机放到枕头旁边。

谢望舟明明大家都在表扬我，都在夸赞我，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反而是沉重，这不是矫情吗？

周深这才不是矫情呢。

谢望舟那是什么呢？

周深这是你的责任心，或者说，是使命感在“作祟”。

周深上次你猜我的心思猜得这么准，这次让我来猜猜你的吧。

谢望舟好哇，那你来说说，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受呢？

周深嗯，当大众的夸奖和赞美都聚在你的身上时，他们同样将期望也放到了你的身上。他们会觉得，你很强，那么接下来你就不能输了，因为你要对得起大家的期待，你要做那个担得起这份盛赞的人。

周深你以前或许觉得，索契冬奥会你一定会全力以赴，去争那块闪闪发光的金牌，去答谢自己，自己的朋友、父母还有教练。但如果最后这个结果不尽如人意，你也只是让自己失望，或者让身边的人失望。

周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身上承载了太多的期待，一旦没有拿下那块金牌，这些期待会将你压垮，让你沉到万劫不复的地方去。

周深你说，我刚刚说的对吗？

谢望舟没有说话，周深的分析句句都打在她的心上。

之前的她只要对得起自己，为自己负责就好了。她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为了完成她自己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就算再难她也会去拼一拼。但现在不一样了，输赢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需要给大众一个完美漂亮的结果才能对得起大家所给予的赞美与期待。

周深听谢望舟没有回答，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她现在一定被心头的重担压地喘不过气。

周深但是舟舟，你一定要记得，无论在那种情况下，别人的期待，别人的评论，都是暂时的，是会改变的。

周深你需要在意的，只有你自己的感受，或是你在乎的人的感受，这就够了。

周深索契冬奥会，你要给个交代的，永远是你自己，不会是任何其他人。只要你觉得，那个结果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与付出，自己绝不会后悔，那就可以了。

谢望舟……周深

周深怎么啦？

谢望舟你烦死了，快把我说哭了。

周深那就哭呗，哭又不丢人。人刚生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哭啊。你不哭医生还会拍你的屁股，让你哭呢。

谢望舟谢谢你，和你讲完话，我心里舒服多了。我是要把这件事情想清楚，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去调整心态。

周深有什么好谢谢的，我不开心的时候，你也会给我很多的力量呀。朋友嘛，这些都是相互的。希望你以后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都能第一时间和我分享，我一定会照单全收的。

谢望舟那我去睡觉了，现在快十二点了，明天下午还要归队训练。

周深去吧去吧，对了，你把你家地址发我一份呗。

谢望舟你要地址干嘛呀？

周深在莫斯科的时候，不是答应你，等你比完赛要请你吃冰淇淋吗？

谢望舟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周深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开玩笑的，说过的话肯定要做到。你记得睡前，或者明天醒来把地址发我。如果不给我发，我会一直催你的。

谢望舟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真的要挂电话了，好困。

周深去吧，晚安啦。

谢望舟晚安。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谢望舟觉得心口那股子沉重的劲儿消散不少。周深说的一点都没错，从始至终，她需要在意的，除了自己，就只有自己在乎的那些人了。

世界强加于自己身上的期许也好，担子也罢，都只是暂时的。用平常心对待，对大家的评价，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

这么想着，她元气满满地从床上跳起来，给自己弄了个午餐，坐在地毯上边看电视边吃，手机里突然蹦出了周深的一条语音信息。

谢望舟单手点开，手机扬声器传来周深巨大的声音。

周深我想你现在肯定是起床了，你的地址呢？？？我等五分钟，你还不给我发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谢望舟真是怕了他，一口叼住勺子，腾出双手将家里的地址发了过去。

周深收到！你等着吧，明天应该就能到。

谢望舟吼，那你尽量让快递上午送哦，上午阿姨会来打扫卫生，家里有人能签收。

周深嗯嗯，知道啦，你忙去吧！

吃完饭，刷个碗，谢望舟换上训练服，拎起背包去基地训练。接下来到冬奥会前，谢望舟一边要继续稳定已经能够熟练掌握的两种四周跳，还要提高勾手四周跳的成功率。她在自由滑里加上了两个四周跳，此外还有一个四三连跳。如果剩下两个月内勾手四周跳的成功率上来了，谢望舟还想把勾手跳也加上去。

安康倒是觉得没有必要加上勾手跳，先不说到底能不能在两个月内大幅提升勾手四周跳的成功率，就算节目里不加这个勾手跳，谢望舟自由滑的配置难度也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

谢望舟你不知道，安斯娜塔西亚跟我说她也在练四周，我也不知道她练得咋样了，万一她也练出来勾手跳了怎么办？

安康你现在练这个勾手跳，一旦伤到脚踝，对比赛是致命性的打击。

谢望舟我跟你保证，每天练勾手跳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一个小时可以吗？而且也不是说，我不练这个勾手跳，就一定不会受伤啊，哪个花滑运动员在训练中能保证自己绝不受伤的。

安康你真是我祖宗，这种晦气的话你能不能不说，我要抓你去洗嘴巴了我告诉你。

安康说服不了她，只能和刘辉交流了一下谢望舟的情况，平时训练的时候再把人盯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