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太岁

传言食得太岁者，可得长生。

山岳一方，近两年大旱，颗粒无收，农民们没有收成，自然也就没有了经济来源。

一时之间，山岳死伤无数，食人儿女之事常有，好不惨烈。

老汉食不果腹，眼看着就要饿死，在自家的水缸里，发现了一团“肉”。

好不容易看到食物，老汉也顾不上由来，狼吞虎咽吃下去，不仅没死，还像是年轻了几岁，容光焕发，似有无数的精力。

老汉怕自己家的肉被人知道后，会来争夺，于是足不出户，日日守在家里，不让别人靠近水缸。

许多天过去，老汉发现，自家的肉到了第二天就会长出来，是源源不断的生长。

老汉也不再害怕没有吃的，也渐渐开始给周围邻居分食，解决了暂时的饥荒。

水缸里的这块肉也开始在村里流传开来。

有人说，这是上天的旨意，不让他们这些庄稼人饿死在家里，也有人说，这是天神的赐福。

众说纷纭，各种各样的传言都有，村里的老人说，这可能是太岁肉。

村里人都疑惑，太岁？

《本草纲目》中写道“肉芝状如肉，附于大石，头尾具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除此之外，《山海经》、《神农本草经》等古书中都有类似的描述，将这种肉样特征的生命体统称为“太岁。

明朝的时候，襄阳府有个种地汉名叫罗全，从小和邻村的女子翠屏青梅竹马，随着年纪的增长，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可是罗全家境贫寒，实在拿不出像样的彩礼。

该如何风风光光把翠屏娶回家呢？罗全冥思苦想了好几天，也没有什么好想法。

这一天，罗全下地干活，突然腹中绞痛。捂着肚子就跳到旁边的土坑里，用锄头刨了几下，准备挖个简易的茅坑，解决人生大急。

说来也奇怪，还没刨几下，锄头猛然一打滑，似乎挖到一块软绵绵的东西，滑不溜秋，隐隐泛着红光。

罗全一个没留神，差点闪了腰。

罗全皱着眉头蹲下身子又轻轻刨了几下，用手拨开浮土，把东西从土里取出来，仔细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个什么怪物？

一块水盆大小的软肉，约莫三十多斤重，通体发红，捧在手里不冷不热，对着太阳看，隐隐可见里面有类似血管脉络的物质缓缓流淌，双手用力挤压，居然还有些灵性，微微抖颤。

罗全大为惊讶，想到了传说中的肉灵芝，太岁。

不好，不好，这东西不吉利！

罗全连叫晦气，甩手就想丢弃，可转念一想：“都说这东西新鲜，还有滋阴壮阳、长生不老的功效。用来做嫁妆，一定长面子。”

想到这里，罗全蹲在一边解手，等办完了事，捧着这块太岁带回了村子，把这块太岁作为聘礼送到了老丈人家。

老丈人也觉得这玩意稀奇，笑吟吟地收下了。可如何处置，也犯了难。

大家一合计，干脆把这玩意做成荤菜吃得了，既可以少买肉，也能有面子。

就这样，三天之后的婚宴上，罗全拿出了这块太岁给众人展示，当众宣布请大家开荤，引得大伙啧啧称奇。

罗全感到十分有面子，亲自操刀把太岁切为若干份，下锅添加大料烹煮。

大家只是表面赞赏，其实内心都十分恐惧，害怕因此招来厄运。所以当热气腾腾的太岁端到席前时，每个人表面上都是欢声笑语，假意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却没有人敢真的咽下去，都趁着不注意，悄悄把太岁吐掉。

翠屏心里高兴，很久没开过荤腥，所以大快朵颐，吃得比谁都多。而罗全光顾着敬酒，喝得一塌糊涂，吐得一干二净。

时间转瞬即逝。一年之后，翠屏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夫妻恩爱，日子过得平平安安。

又过了十年，孩子们逐渐长大了，罗全在生活的重担下，渐渐变成了面色枯黄的中年人，可翠屏还是原来的样子，颜值依旧。

村子里的女人们都十分羡慕翠屏，都认为她嫁给了好老公，不用操心，保养有方。

又过了十年，罗全已经皱纹满面，腰弯背驼，孩子也都相继成家了，奇怪的是，翠屏似乎不受岁月流逝的影响，依然保持着当年十八岁的模样。

村里开始有了闲言闲语，认为翠屏是个妖孽。可当第三个十年过去之后，年迈的罗全因病去世之后，翠屏还是仍然青春依旧。

村民们都害怕了，想起了当年的太岁，都认为她被妖孽附体，是不祥之人。

翠屏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青春永驻，也只能归咎于当年吃的那块太岁。然而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逐渐老去，从父母到丈夫，从朋友到儿子陆续离开人世，她无能为力，感到空前的寂寞和孤独。

这种孤独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一种解脱，但对于翠屏来说只有绝望。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要送多少人离去。于是在她一百岁生日那天，她毅然归隐山林，如同出家人一样闭关修炼，沉思生命的真谛。

风花雪月，斗转星移。翠屏在山中生活了多久，连她都快忘记了。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和尚路过门口向她鞠躬，感谢她在五百年前的婚宴上请他吃了一顿喜宴，这才揭开了尘封多年的回忆。

“五百年了，我已成佛。这山中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施主还在等什么呢？”

这一句话如同当头一棒，让翠屏幡然醒悟。

是呀，五百年前，自己还是个害羞的大姑娘，如今时光如梭，自己虽然面容不改，但内心却如同枯树一般，看透了人生悲欢离合，即便再活五百年，又如何呢？

翠屏深深鞠躬，感谢和尚点破玄机，坐在亲手种下的松树下闭上眼睛，安然坐化。

这就是关于太岁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