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白

说是不得无礼，然郭坤只是虚晃一招，他自己反倒大摇大摆地上前，张口就道:“尔辈小儿，净是些口腹蜜剑的人，真让本阁主见识到了，哼！”郭坤几乎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比之刚才的那位绛辰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肖紫衿面容难堪，是他低估了红尘录对江湖的影响力，更未料想红尘录查出传言源头的速度如此之快。

可昨日乔婉娩的一番言行实在令他怒火中烧，怒火中烧到不管不顾也要给李相夷安上莫须有的罪名，不管不顾地办这本属于李相夷私人茶局的四顾茶会——

什么生于冬末的梅树因为李相夷四季长盛，什么说去求姻缘签惟愿他与她永结同心，什么悄悄摘下几朵梅养在屋里。

他李相夷的东西，他肖紫衿通通都不要！

但他又发狠的、憎恶的、难忍的去强硬折下那姻缘树的枝条，一瓣一瓣扯下碍眼的梅花，葬在乔婉娩的院子里，以为她这样就会高兴、就会因为他而高兴。

即便是用李相夷的东西。

不是永远不衰吗？不是蓬勃神力吗？为什什么取下枝头，埋进土里就迅速枯萎了？为什么？

肖紫衿不明白，那时他的手满是污泥，又源于破坏性地折断姻缘树的枝丫，被看似柔韧的枝条打得青青紫紫。

……那树极有灵性，他试图将它毁去，却不能动摇其根基分毫；他曾经要斩断高高挂起的姻缘红签，也无济于事。

它们是那么的碍眼，但他无可奈何，索性梅花还能折下——

下意识扣紧了手指，肖紫衿感到一阵剧痛袭来，他从过激的回忆中抽离。没有回答郭坤明讽的话，似有所感一般，视线牢牢锁住悠然在座的唐周。

即使他刻意隐匿身形，甚至戴上了面具，他依旧能一眼认出他。

一张他永远不会忘记的脸，一身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气质，是以年岁不符的说辞他绝不会轻易相信。

就算藏于竹影之中、落在茫茫人海里，少年出尘若仙的气质怎么也不会改变。

千岩万壑碧嶙峋，密有双成瑞此君。

像他，也像他。

东海大战之后，李相夷生死不明。他于是便想，常青不败有什么用，人还不是死了，死无全尸，尸骨无存。

可他另一方面是那么的不可置信，不能相信，完全不能相信李相夷会就真的这么死了！

他不希望他活，也不希望他死。

他嫉妒他，他憎恨他，他抗拒他，与此同时他又无可避免地敬慕他，瞻仰他，重视他，这究竟是怎样矛盾的一种情感。

一时之间茶会上落针可闻，江湖人士都在等肖紫衿作出相应的答复，其中不乏看好戏的心理。

他愣怔几时，在座各位便跟着他愣怔几时。肖紫衿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某一处，久到耐人寻味起来，久到一直以为肖紫衿无话辩驳只能干愣着的方多病发现——

他在看唐周！

只见肖紫衿出人意表地开怀一笑，“我听说红尘录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崛起，势力大如洪流，不可阻挡。”

这话听上去有几分赞美之意，然而他话锋一转:“郭阁主到底是为李相夷鸣不平才亮出真相，还是为他的朋友李莲花于你有恩，从而故意扭曲事实呢？”

“采莲庄嫁衣杀人的案子，可是他们三人联手破的，之后你的疯癫之症不治而愈，我说的可对？郭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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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这算肖紫衿葬花吗？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