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点左右的夜晚冷意更甚，桂花的香甜也更加浓郁。
即便已经很晚了，但教学楼依旧灯火通明。
高二（6）班的纪律一向很好，教室内只有轻微“沙沙——”的翻书声。
向后排看去，段序百无聊赖的倚着椅子将椅子翘起，两条大长腿却无处安放，只好拖拉在地上。
其实他挺想逃课的，但下午的经历警告他不能再逃了，要是还逃，说不定又莫名其妙多个病。
他看着前面两位同样无聊的两人，于是他向前一靠，翘起的椅子就被老老实实的放在了地面。
他轻声唤着锅盖，耳背的锅盖并没有听见。
看见对方没有动静，段序不死心的又叫了一遍。
耳背的锅盖依旧没有听见。
段序耐心也没有多少，喊完后耐心也彻底消耗殆尽了。
他轻戳了一下锅盖的后背。
感觉到后背触感的锅盖转头看向段序。
还好，触觉没有消失。
段序努力压低声音：“玩游戏吗？”
“玩。”对方也小声回答。
即便他们声音已经很小了，可奈何班里实在太寂静，他俩的声音几乎全班都能听见。
段序顺便也让锅盖问问原凑玩不玩游戏。
当锅盖低声询问他时，原凑并没有立马回应，而是用关爱傻逼的眼神看着他。
看了一会儿，他收回视线，默默从桌肚里拿出手机，默默的点开与锅盖的聊天界面，然后手指在屏幕上不断敲击。
直到他停止动作，锅盖桌肚里的手机就亮了起来，是原凑的消息。
「有手机不用，非要开口问我，手机通讯了解一下。」
！！！
锅盖看到突然醒悟。
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
原凑看着锅盖恍然大悟的样子，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脑子在身上的。
锅盖恍然大悟后，也发消息问段序为什么不直接发消息。
对方发了个省略号，之后又简单的发了两个字：“忘了。”
原凑在只有他们三人的群聊好好嘲笑一顿，不过他也不敢嘲笑多久，没一会儿，三人就打起了游戏。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已经推倒了第一座塔，节奏立马起来了。
奈何对面就是老六组队，对方打野不好好支援，在段序这边的野区蹲他。
刚刚支援完队友的段序的大招CD还没有好，直接被对方打野偷袭。
他眼看着自己英雄的血条不带一丝停顿的往下掉。
“锅盖！救我！要死了！”
但锅盖就像没听见一样，一直待在草丛，不止锅盖，原凑也像挂机了一样，他的英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人就好像在比谁动谁王八一样。
不出意外的话确实没出意外，段序的手机屏幕瞬间黑屏，面前是英雄复活倒计时。
他带着小情绪地将手机扔进桌肚，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锅盖的椅子。
语气凶狠：“草，你他妈怎么回事！？这是排位！！”
对方就像植物人一样，对于段序的怒骂无动于衷。
锅盖旁边的原凑轻咳两声，示意他别讲了。
但是段序还在被兄弟置之不理的背叛的气愤情绪中，哪能意识到原凑在提醒他。
段序没好气的对咳嗽的原凑说：“感冒了多喝999感冒灵。”
“……”
原凑加重咳嗽。
段序百般嫌弃：“这边建议你去挂个号，挺严重的。”
“……”
妈的，挂你丫的号，您老能不能赏个脸抬眼看看门外！？
江仅一个局外人都快看不下去了，生怕下一秒原凑就要咳过去了。
觉得同桌这聪明的小脑瓜子不太聪明的样子，好心地示意段序高抬贵眼往窗外看看。
段序坐在后门旁，门上有被玻璃封实的窗口，站在门外就能把教室内部看的一清二楚，特别适合给教导主任当偷袭的地方。
他刚抬头，就与教导主任四目相对。
教导主任肥胖的脸几乎要贴在玻璃上了，他瞪圆眼睛盯着段序。
样子极为吓人，活像收命的阎王。
“……”
“……”
两人面面相觑。
教导主任打开了后门，将又短又胖的手伸到段序面前。
“手机。”
话语简洁明了。
段序没有多说一句，双手供奉地将手机放在教导主任手上。
反正他家里还有备用机，无所谓。
教导主任看他认错态度良好，脸上愤怒的表情缓和下来。
他胳膊弯曲，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警告段序：“下次上课不要玩手机了，见一次收一次！”
“嗯嗯。”
“3000字检讨，下周一站在红旗下读。”
“嗯嗯。”
段序十分配合地点头吱声回应，只不过有些敷衍。
他这右耳进左耳出的样子，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次都能把教导主任气得够呛。
教导主任看着段序乖巧又敷衍的样子，又没有突破点可以训斥他。
说他敷衍吧，样子又挺认真；说他认真吧，语气里又有点敷衍。
这让教导主任原本消下去的怒火再次往心头烧，再这样下去自己估计要被段序气进ICU了。
所以他只好选择眼不见为净。
他叹气：“算了，不讲了，我也不在这儿膈应你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
“？？？”
段序看着教导主任臃肿的背影陷入疑惑。
他是年更期到了吗？怎么心情变幻莫测的。
段序没有再多想，随手将门关上。
他刚转过身就对上原凑与锅盖那一脸同情的神情。
但两人脸上更多的是惊讶。
“3000字检讨？！”两人几乎同时发声。
“要不我们三人各写1000字？”
这话是原凑提出来的。
段序这时候却不正经了，他故作欣慰的样子，用手擦拭着不存在的眼泪。
“孺子可教也，你的孝心爸爸我感受到了，爸爸果然没有白养你，好儿子！”
“……”
原凑看着他那不正经的样子，嘴角抽搐。
呵，怪他，他就不应该有心，不应该同情他。
正转着笔打发时间的段序不知道原凑此刻的内心活动有多丰富。
他知道原凑是担心他写不完，于是他轻笑一声，安慰道：“3000字检讨而已，一会儿就写好了。”
虽说是安慰，但语气皆是对这个惩罚的不屑。
倒也不是他吹，之前逃课老是被教导主任抓到。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3000字检讨已经算轻的了。
原凑看着段序吊儿郎当的吊样，如果他要是教导主任，他都要被气的心肌梗塞。
就他这种欠揍的逼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如果要段序回答这个问题，可能就两个字：有钱。
段序说完，两人就没有对话的后续了，开始各忙各的。
准确来说是各无聊各的。
他百无聊赖地转着笔，他无意间瞟见正在托腮想题的江仅。
江仅低眸，手拿着笔在资料上勾勾画画。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睫毛长而密，像极了陷入秘境无措的蝴蝶。
墨色的头发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精致的脸蛋，微抿的红唇。
他的皮肤如同珍珠一般晶莹剔透。
段序心里也这么认为。
用画中谪仙形容也不足为过。
段序不知什么时候被江仅的这副样子勾了魂，竟看到了放学。
江仅抬头对上段序痴汉一样的目光。
“……”
段序心虚地转移视线，用食指轻轻擦过鼻尖。
偷看被发现的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江仅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
心里只觉得段序跟个神经病一样，直接勾起书包就出去了。
他独自一人走在操场。
风一阵一阵的吹过，连带着江仅外套的衣角轻微拂起。
单薄的外套压根抵不住秋风的暴击，再加上江仅怕冷，身体开始肉眼无法察觉的抖动。
身后传来嬉闹声。
“卧槽，大哥，你不冷吗！？”
是原凑的大嗓门。
“不冷啊。”
语气中是熟悉的漫不经心。
一听就知道是段序。
段序的体质实在令人羡慕，抗热又抗冷，尤其是冬天的时候，他就是典型的人体大暖炉。
原凑在冬天的时候巴不得天天抱在一起，但每次都是在意料之中的拒绝。
每次原凑要贴贴的时候，段序都会特别嫌弃的将他推开。
每次还会附带一句：“大老爷们的，别这么腻腻歪歪。”话里更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在两人打闹的期间，江仅已经坐在车里了。
车中早早就开了暖气，暖流顺着身体往上爬。
寒意渐渐褪去直至消失。
他的头向后仰，疲倦的闭上了劳累一天的眼睛。
闭目养神一会儿，他才低头拿起手机，点开了与自己母亲的聊天界面。
他们的聊天界面极其简洁，互相说的话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他自欺欺人一般地在屏幕上向上滑，后有回到起点。
他等了一会儿，以为没有消息，刚想熄灭屏幕。
突然，聊天界面多了一句话。
江仅看到那句话的刹那间，充满希望的眼睛又黯淡下来。
江妈只有一句话
「这几个月我出差了，不回家了，在家乖乖的。」
仅此而已。
甚至后面都没有多余的叮嘱与关心。
江仅盯着手机，生怕自己会不会是网卡了，错了妈妈的叮嘱。
但他忘了，他一个星期前刚充的流量，怎么会卡呢。
这个他是明明知道的，只不过在自欺欺人罢了。
他轻咬下唇，失落布满眼底，他压抑着自己委屈的情绪，尽量不让司机察觉。
他们这种相处模式是自从江父逝世后就开始了。
当时他才六岁，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自那以后开始不着家。
从小他看到最多就是母亲离家的背影。
他熄灭了手机屏幕。
他感觉今年的秋天像往年一样，风刮的让人烦躁，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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