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琅月.“大人!!!”
芜琅月推开何立的房门,看到屋里的三个人时,被吓了一跳。可她还是推开三人,看到了瘫坐在椅子上的大人。
何立瘫软在椅子上,头偏侧着,手臂上的伤还在流着血,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青色的衣衫。
芜琅月被吓到了,颤抖的伸出手试探他的脉搏与呼吸,刚贴上大人的脖颈,他攸地笑了出来,吓得芜琅月缩回了手。
何立眼眸含笑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将视线转向刚松口气的孙均。
何立“孙统领,有人要杀我呀!”
孙均稳了稳心神,低声询问
孙均“大人可无碍?”
何立“死不了。”
何立从桌下踢出一把短弯刀,似乎是拉扯到了伤口,闷哼了一声。
芜琅月看着那伤口和那柄沾血的弯刀,有些揪心,下意识的就想去帮他,在看到他调笑的眼神时,又放下了手,转头看向屋内中央跪在地上的人。
这人也没好到哪儿去,额头上深刻见骨的伤口,满脸的鲜血,还有身上的伤,以及被吊起来的双手、微弱的呼吸,看起来虚弱极了。
芜琅月.“何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芜琅月询问出声,何立看了看孙均和张大,随后又看向她,用折扇指了指那人,哑着声音开口。
何立“此人……声称有重要物件想私下呈递与我,我还特意禀退了左右,就一张白纸。”
芜琅月顺着何立的视线看向桌上的白纸,伸出手将它拿了起来,前后看了看,确实是张白纸,在烛火下也没有任何反应。
芜琅月又将白纸递与一旁的孙均,他看着空白的纸张,也是皱了眉头,似乎是有些纳闷。
而何立就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就在此时,何立房间的门被敲响,武义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武义淳“何大人?下官看到花火,没事儿吧?”
下一秒,门被打开,武义淳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急声询问。
何立摆了摆藏在袖子里的手,笑到。
何立“无大碍!小小毛贼,一张白纸,搞得鸡飞狗跳、动静不小。”
孙均上前抬起屋中跪着的人的脸。
孙均“这是马夫刘喜,何大人把他交给我,不信他不招。”
何立笑了声,随口说道:
何立“他已招了。”
孙均“招了?”
何立“这马夫是硬汉,但是再硬也有软处。”
说着,何立还看了芜琅月一眼。
何立“咱们后头厨房有一人,就是他的软处。以为我不知道吗?相府上下有我不知道的吗?”
芜琅月知道他刚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四年前他就说过。
何立“他说,行动成功之后,会燃放花火,赶来之人,便是其同党。结果呢,您四位就来了。”
说话间,他已将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用折扇有节奏的敲了敲桌子,房间便走进了许多准备拔刀的将士。
芜琅月惊讶的看向何立,不禁握紧了自己的手。
他竟怀疑……
孙均“凭空炸出个花火,下官难道不该来巡视吗?”
孙均低沉着语气解释,似乎对这无凭无据的怀疑也是有些不满。
武义淳“何大人,我!连我也疑?”
武义淳指着自己委屈的脸,试图得到安慰,却只得到了何立的一句——
何立“这不赶巧儿了嘛!”
芜琅月心中的情绪差点没绷住,感情这赶来的四个人一起怀疑,是赶巧了?!
何立“武大人这样,是不是同党,我们做个游戏便知”
说着,何立用没受伤的手将还在流血的手放到桌案上,俯身看着神色各异的四人。
其中,就包括芜琅月。
何立“您四位,一人刺他一刀,如何?”
芜琅月后退了一步,攥紧了自己的衣袖。
不如何!她此前从未犯过杀戒,如何能下得了手?!
见四人迟迟不肯有所动作,围在房间里的将士也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芜琅月心中又是一惊,何立这明明是在逼他们!
孙均“逆贼当然该杀,但是何大人不觉得这样未免太荒唐了?”
听到孙均的话,何立将手中的折扇随意扔在了桌上,扶着自己手上的手臂,起身走到四人面前。
何立“杀人,有时候可以灭口;杀人,有时候可以自证清白,荒唐不荒唐,宰相说了算嘛!”
何立身上的青松味拂过芜琅月的鼻尖,武义淳腰间的短刀被拔了出来。
何立“所以几位啊,怎么刺,刺不刺,自己掂量!”
那闪着寒光的短刀从芜琅月眼前掠过,她浑身一颤。
她虽是猫妖,但芜琅月连杀人的场面都没见过,更何况自己动手杀人。光是看着那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的短刀她就腿软的想跪下。
最先动手的是武义淳,芜琅月被何立有意无意的用后背遮挡住,不知他是如何做的,只听得两声闷哼,那刀便被扔回了桌上。
随后何立低沉的嗓音在她面前响起——
何立“武大人这一刀精妙,一下就还剩了六分能活。”
第二个动手的是孙均,他的速度很快。
因为他只觉刚看到被拿走的刀就被放到了桌上,刀刃上的鲜血也更加浓稠。
何立“四分活路。”
听着大人的声音,芜琅月的心也逐渐沉了下来。
就还剩芜琅月与张大,芜琅月现在被她挡着,连那刀都碰不到,所以下一个动手的肯定是张大。那么排在最后的她又该如何做呢?
杀人之后手染鲜血?芜琅月做不到。
何立“不错!”
短刀再次被扔在了桌上,何立挥了挥手,房间内的将士都收刀退了下去,其余两人也松了口气。
正当芜琅月准备拿起那刀时,何立的声音又响起:
何立“你心里有犹豫,出刀慢了。”
张大“我慢了?何大人,我是怕他死得太快,便宜他了。”
芜琅月看见何立的帽带晃了晃,桌上的刀又被拿起,一声声刀刺入血肉的声音又响起,听得她脊背发寒。
何立晃了晃身形,离开了芜琅月面前,极具视觉冲击的一幕就这样毫无防备的闯入她眼眸,她差点吐了出来。
那人已然没气了,可张大依旧一刀一刀的刺在他身上,血腥味突然浓重了起来,肠子内脏混合着鲜血流了一地,逐渐有往芜琅月脚下蔓延的趋势。
芜琅月忙不迭的后退了几步。
何立“够了!”
何立开口制止,可张大如同疯魔了一般,依旧一刀一刀的刺着。何立又‘欸~’了一声,他这才停下手,将刀扔在了桌子上。
何立走近那人几步,俯身看了看。
何立“嗯!这下一分都不剩了。”
张大喘着粗气,面带笑容。
何立“公主?该你了……”
芜琅月极力控制着反胃的感觉,抬头诧异的看向笑着的何立,颤抖着声音说:
芜琅月.“他已经死了!”
何立“难道公主不想自证清白?”
芜琅月.“我……”
芜琅月咬着下唇,不可思议的看着何立。
那人已经死了,他却还要芜琅月动手,他当真已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芜琅月看着那刀,颤抖的伸出手,还未靠近她都能感觉到上面温热的血气。
正当芜琅月快碰上那刀柄,何立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一个旋身,何立坐在了椅子上,桌子上的刀被他拿走,递向了武义淳。
何立“你们过关了,请回,我要疗伤。”
武义淳拿回自己的刀,有些嫌弃的拎在手中。
孙均“何大人,下官好奇,刘喜究竟招了什么?”
孙均咽了口口水,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何立“他什么都没招,花火是我从他怀里搜出来的,点着玩儿的。”
何立的语气随意,仿佛刚才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芜琅月眼中忍不住蓄满了泪水,人命如草芥,她如今才是真正的体会到。
那三人离开了,芜琅月却腿软的迈不开步子,等门一关,芜琅月彻底瘫坐在了地上。
芜琅月.“为什么要杀一个……一个无辜的人?”
芜琅月声音有些哽咽,对何立的做法不解。
何立“他要杀我,我便杀他。我若不杀他,他日后便还会寻机杀我。”
何立的声音淡淡地头顶响起,芜琅月闭上了眼睛,任由眼泪滴落,头顶附上一只温热的手。
等哭够了,刘喜的尸体早已被处理干净,地上的腌臜物也收拾干净了。
何立将芜琅月拉了起来,看着她满脸泪水,抬起干净的袖子擦拭。
何立“公主呀,别总将事情想得如此简单,无论是宫中,亦或是相府,若想保全自己,拿捏住别人的软肋,只是其中之一。”
芜琅月.“为保全自己,就只能杀人吗?”
何立“万事都没有个两全法。”
芜琅月低下头不再说话,何立说的不无道理。
她如今才领悟到了凡人究竟有多可怕。
芜琅月.“若是有一日大人真的被刺杀,大人会害怕吗?”
何立“死有何可惧?人生一遭,总归黄土一捧,不过早晚而已。何某做事,只求一局。”
听着他的话抬头时,芜琅月瞥到了大人还未包扎的手臂,伸手触了触他的衣袖,鲜血沾满了她的手。
白皙的指尖染上红艳,红的有些刺眼。
这下,怎么都洗不干净了。
芜琅月.“我给你包扎。”
说着,不等何立应答,芜琅月便拉着他出了房间,来到院子的长廊处,让守着的将士准备了药和布帛。
士兵拿来东西,芜琅月擦干净自己的手,轻手轻脚的给何立上药、包扎。脑海中却还是忍不住想起刚才那血腥的场景,又是一阵反胃。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只锦囊,与四年前登上前往相府马车时拿到的一模一样。
芜琅月略带疑惑的伸手接过,打开一看,竟还是满满的带杆樱桃。
芜琅月看着鼓鼓囊囊的锦囊,一时失笑。
芜琅月.“大人不吃,却终是带在身上,不嫌坠得慌?”
何立“这是昨日相府又新送来的,公主既然在,那应是给公主的。”
芜琅月点了点头,将锦囊系在自己的腰间。
将何立手臂上的伤彻底包扎好后,芜琅月才离开了院子,碰上了急匆匆赶回来的孙均。听他说又有了线索,又回到了大人院子门口。
芜琅月站在门口望着以扇掩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两人,撇了撇嘴。
这院子里就还剩他们两个,还能说什么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