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 106

　　司空千落本是抱枪的，这会儿却早就把枪放在了地上，紧紧抱住了容之的胳膊，虽然她也见过不少算命的，各个城镇的大街上都有挂着一块招牌就开始招摇撞骗的算命的，但是在那些地方看着别人摇签筒掷钱币可不像现在这样看着萧瑟算命这么吓人。

　　司空千落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刚刚这天气还是晴空万里、万里无云，难得一见的好天气，这会儿可谓是阴风阵阵、乌云滚滚的糟糕。

　　容之的呼吸又轻又缓，如果不是靠近之后再细细感觉，根本就像是在屏息凝神一样，司空千落觉得，自己的好朋友一定是也没见过这个场面，所以也有些脊背发凉，赶紧把人扒拉着，一起抵抗来自外界的恶意。

　　萧瑟的呼吸好像是又急促又缓慢，等到片刻之后，那特制的铜币终于停止了旋转，一点一点地停下来落在桌上，萧瑟感受着窗外的狂风大作，呼吸缓和地伸出了一只手，微微拢起罩住了逐渐显示出结果的铜币。

　　飞轩本身就在等着最后的结果，屏息凝神之下都是满头大汗，这会儿抬头看向萧瑟之时满眼疑惑：“为何？”

　　李凡松在桌上用茶水画下用来示意的卦文早已经被呼啸而过的风吹散在空中，听到这话时连忙把注意力落在这卦象的“主人”身上。

　　萧瑟负手挡结果，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紧张来，仍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懒洋洋地笑道：“如今卦象不过两种了。我想请问先生，若这次还是三面桃花呢？”

　　飞轩缓和了呼吸，这会儿也不急于揭晓答案，瞥过萧瑟拢住结果地手掌，答到：“若仍是桃花，那么便是六老阴。六爻皆为动爻，那么此卦便是‘用九，见群龙无首。’”

　　“哦？”萧瑟神色略凝，“是吉还是凶？”

　　“大吉！”飞轩站起时差点连带着李凡松一起带倒，几乎只在书上见过这类卦象的他脸上还带着惊奇，“天下共治，群龙无首，观望者时机一到，可一遇化龙，直飞九天。”

　　萧瑟面上仍是一派淡然，无惊无喜地问道：“那若是桃木剑呢？”

　　飞轩叹了口气，其实这种卦象他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不过细微之差导致命运完全不同的人绝非一般人，不过这会儿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萧瑟的身份上，而是这卦象上，“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随着这个结论的道出，客栈外的乌云之内暗雷滚滚，小二走出茶铺的时候，看着天色准备收回外面摆着的桌子，“唉，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

　　李凡松握紧了拳头，那柄背在他身后，因为他一身书生打扮看起来像是摆设的桃木剑蠢蠢欲动，仿佛立刻就要冲飞出去。

　　容之的手放在桌上，原本安分的伞已经展开，在客栈内、在她和萧瑟的旁边徐徐转动，仿若随时就可以进行一场战斗。

　　“大凶卦。”飞轩继续解了下去，“苍龙七星宿即将来临，阴阳之争引发激烈的战争，龙战死于荒滩，血流三万里。”

　　“轰！”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大的雷响。

　　容之听了这声雷响，收回了身边的云水伞，心下解了不少疑惑，世界意识已然陷入更深层的沉睡之中，天象的变化是依据过往多次回溯之后进行的一定程度的预设，短期内不会有半分危险。

　　“好。”萧瑟朗声说道，本是笼罩在铜币之上的手猛地一挥，将那特制的铜币远远地甩飞了出去。

　　此时卦象最后的大凶或是大吉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个结果，留待后续，等到未来将一切呈现在众人眼中。

　　乌云瞬间散去，雷鸣也仿佛只是一场幻觉，阳光重新洒向大地，只有那个被支使着收桌子凳子的小二一脸苦相地将东西重新摆上，“这天也变得太快了吧！”

　　李凡松的手逐渐放松，不过不是这人想要算卦的吗，如今却不要这个结果了？

　　他不解地问道：“为何？”

　　萧瑟拢了拢广袖，欣然回答：“我从来不信什么天道，我只信我自己。只是午夜梦回间，我心中还有一丝迟疑，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做一个决定了。但是又没有勇气，所以才胆怯地想来求一求天道。然而刚才我忽然想明白了，所以这卦算不算，都不重要了。”

　　此时萧瑟的面色拢在一层金光之下，看不真切，也就无人得知他目光投向容之时的温柔情切了。

　　飞轩立在萧瑟的对面，额上还残留着少许汗迹，脸色却是沉静无比，抱拳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