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4

莲花楼内，李莲花手中药碗落地发出清脆破碎声。

“师兄，又发作了吗？”季庭清将李莲花扶正坐好，从柜子里取出银针站在李莲花身后，在两耳耳根后分别扎入根银针。

随后，李莲花内里汇于左手拇指处按压心脏位置，食指中指旋转向下按压肋骨处。右手抬手自耳后起始向肩颈处下移同时左手同步自心脏处下移。季庭清也已经站在李莲花身后，双指并拢，自颈后中向下帮其压血脉中毒素。

约一刻钟，李莲花身体内的毒素终被压制，恢复了正常，两个人也已经大汗淋漓，季庭清连忙取下银针，将已经熬好的药端来喂李莲花服下。

“师兄，你发病的时长缩短了。”季庭清有些担忧地看向李莲花。

“无碍，怎么？你怕了吗？”李莲花伸手把她因为慌忙散落而被汗水粘连在脸上的头发梳理到耳后，声音虚弱不堪，面上仍带着浅浅笑意。

面对李莲花温柔的动作，季庭清终是没有忍住眼泪，扑在李莲花怀里哽咽，“师兄我怕，那老道士说此药可以帮你祛除毒性，可你却毒发间隔时长越来越短，我怎么能不怕，要是你也走了，就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我不要。”

李莲花缓缓抬手覆上怀中人的背，轻拍安抚她，思绪却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因为李相夷执意要夺回师兄单孤刀的尸体，带上四顾门众人与金鸳盟在东海大战一番，受伤落入海里。等他清醒过来拖着伤体回到四顾门的时候，看到的是伤亡惨重，支离破碎的四顾门，李相夷听到了门内人对他的不满，他也十分怨恨自己，可他更没脸去见门内的兄弟们。

此番是他自负了，他没脸出现，更何况他已经中毒不知道还剩多少时日，又何必出现，所以他打算离开，让这世间所有人都认为李相夷死了就好了。

只是下山途中，他遇见了小姑娘，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开始了又哭又笑。李相夷走过去想给她擦干眼泪，却没想到越擦越多。

“你怎么在这？”没办法的李相夷只能开口试图转移小姑娘的注意力。

“我想只要你没死，你就一定会回来的，门内每天都是争执，所以我就守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等你，我跟自己说我一定会等到你的，所以你看，我这不是等到你了吗。”

“傻丫头，何必呢，我以后不回四顾门了。”

“那你要去哪？”

李相夷摇头，他也不知道去哪，他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走，又走回了醒来时的沙滩上，终归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是在一间禅房里。

“和尚，你又用这梵术，把我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李相夷虚弱地和无了大师说笑。

“非也，这次如果不是那个小丫头，老衲都不能见你最后一面了。”顺着无了大师的目光，李相夷看到了躺在那里蜷缩着身体皱着眉头休息的季故元，没有在意李相夷的目光，无了继续说道：“更何况，老衲何德何能，缘是因为李门主命不该绝，唉，李门主全身经脉寸断，碧茶之毒也早已蔓延全身，若非你自有绝世无二的内功心法扬州慢，护住心脉一丝生气，老衲也是回天无术啊。”

李相夷得知自己武功尽失，仅剩十年寿命也只觉得自己这剩下的时间是偷来的，但是也和无了大师说明自己不会回四顾门了，请大师帮忙打个诳语：世上再无李相夷。

李相夷本想就此以后独身一人改名换姓不知几时几日身在何方，如此度日便好，可当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要跟他一起的时候，他却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他说，身边带个小丫头做事很不方便。她便以男装示人。

他说，武功尽失保护不了任何人。她便苦练武学来保护他。

他说，不会赚钱养活不了两个人。她便四处做活赚钱养他。

他说，我身中剧毒活不了多久。她便带他四处求医拜师学艺。

他说，世上没有李相夷只有李莲花。她便弃了季故元改名成季庭清。

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于是他再也不曾拒绝她，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拒绝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