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素上午十点钟站在宋轩家门口时，宋轩正睡眼惺忪，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
“你啊你，懒觉还没睡醒？”
宋轩哼哼着揉了揉满头乱发，控诉道：“今天是周末啊！你不知道，昨天我加班到凌晨呢！”
“你男朋友不在家吧。”谭素进门前礼貌地问一句。
“没有，他这个星期忙手术忙疯了，我也就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能抓到他。”
谭素看着他哈欠连天地瘫在懒人沙发上，好像分分钟后就又要去梦会周公。
“你工作那么忙吗？我以为他们只会派给你一些闲职。”
“哎，也没有很闲。”宋轩自嘲地说：“至少现在家里还没把我当成一个废物。”
谭素低垂下眼，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揪了一下。
“这是件好事。”他把一路提过来的大兜子放在地板上，坐到了宋轩身边，“真正被当成废物丢掉的人，是我啊。”
谭素悲凄的话缓缓传进耳朵里，宋轩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瞌睡之意瞬间一扫而光。
“你说什么呐？”宋轩牵过谭素一只手，看着他的眼睛耐心道：“谁说你是废物啦？谁要丢掉你啊？我们不是说过嘛，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明艳的阳光穿窗而入打在谭素那张清秀却苍白的脸上，他换了个姿势又重新躲到阴影里，短翘的睫毛忽闪了几下，低着头回给宋轩一个“好”字。
宋轩盯着被磨没了朝气的谭素，心下又难过起来。
“哎呀，对不起啦。我不是来惹你不开心的。”谭素强扯着笑脸推了宋轩一把，“你看，今天我是来你这里写贺卡。”
谭素从地上的那个大兜子里掏出来一个长方体的红色礼盒。礼盒里边工工整整地摆放着一百多张新婚贺卡。
“怎么样，贺卡都是定制的。”他拿起一张递给宋轩。
的确，从设计到材料，那个邢老板足够重视这次联姻。看着那行鎏金的印着新人名字的花体字，宋轩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要一张一张地写上邀请词，每个宾客的都不一样。”谭素用电脑打开一个文档，上面罗列着一百位宾客各自不同的邀请词内容。
“这么多！那定制的时候为什么不印上去？”
“我妈说手写的有诚意。”谭素苦笑着说：“这一百人是精挑细选出来有身份的，各各都不能怠慢。”
宋轩看着被铺了满茶几的贺卡，只觉得心累，“我帮你一起写吧。”
“开什么玩笑，咱俩字迹都不一样。”
“他们不会发现的。”宋轩抽出一支笔就要开写，“你名单上的这些人根本拿不到贺卡，都是秘书安排好行程再通知他们。”
“真的吗？”谭素很诧异，他们家和宋轩家比起来其实算小门小户，好多规矩都是和邢老板订婚之后才第一次接触。
“我妈也真的是，拍马屁都白费劲。”谭素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把电脑挪到二人之间，“那小少爷，你就帮我一起写吧。”
宋轩笑着应下。这也许是他唯一能帮的上忙的地方了。
两个人写着写着，时间就不知不觉划到了中午。
谭素伸了个懒腰，把一张刚刚写好的贺卡交给宋轩。
“这是……唐总的。”他努力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你直接替我给她吧。”
宋轩手里捏着贺卡，越想越不是滋味。他觉得就算姐姐不喜欢谭素，可哪怕只是朋友，又怎么能在谭素羊入虎口之时袖手旁观呢！
啪一声，卡被摔进盒子里。
“不了，我最近不想看见她。”
“怎么了？”
宋轩轻哼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
谭素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着提唐薏的事。
“轩轩。”
“嗯？”
谭素停下笔，拄着头看他。
“刘文对你好么？”
“啊？”宋轩被问懵了。
“我一开始以为刘文是个渣男，不然为什么要单方面和你断绝联系呢。不过你们再遇见之后他表现的就还不错。而且毕竟在会馆的时候，他也算是救过我，我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不少。但是，我还是担心你，你不是也说他有事瞒着你么。”
宋轩抱着一只小猪玩偶，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觉得就这样挺好的。”
宋轩起身去卧室取出一本相册。
“这里面都是我和他在云南一起拍的照片，那个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过往。”
谭素翻开相册，各种插画、照片和文字被颇有艺术感地组合在一起。
“不知道那么多的时候，反而是最快乐的时候。”谭素翻完后感慨了一句。
宋轩点头表示赞同，“虽然我还是有一点介意他有些事情不告诉我，不过……”指尖轻轻划过照片上刘文那迎着朝阳露出灿烂笑容，他红着脸说：“找到喜欢的人太难得了，我现在只想享受当下。”
……
跟着老主任下手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刘文怒灌了一瓶水，终于抽空看一眼手机。
三条未读消息，两条来自宋轩。
一张和谭素一起吃晚饭的图片还有一个小粉猪要睡觉了的表情包。刘文看见后不免失笑，自从宋轩知道他喜欢小猪符号之后，就开始乐此不疲地拿这组小粉猪表情包和他发消息。
男朋友的可爱举动很大程度抚慰了刘文工作上的疲乏，他嘴角噙着笑，回了一个“刚下手术，宝贝晚安”。
离开和宋轩的聊天框，刘文立马变得神情严肃起来。
“陈斌资料不全，最好弄到手术视频。”一条最新的未读消息映入眼帘，来自“程老大”。
刘文皱眉盯着屏幕好一会儿，最后删除了聊天框。
“主任！”刘文在后面叫住老主任。
“小刘？怎么了？”老主任正要开车门上车。
“您觉得我这几台手术表现怎么样啊。”
老主任上下扫了扫眼前这位充满干劲的英俊少年，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挺不错的，基本功扎实，心理素质过硬。就是经验有欠缺，没关系，慢慢来。”
刘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恭敬地问：“主任，我们每台手术都够录像吧，我想要过来学习一下。”
“好啊，你去网站上下，都找得到。”
“但是主任，周四陈斌那台的我没找到啊。”
“陈斌？”老主任整个人突然严肃起来，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随着他愈发僵硬的面色仿佛要裂开。
“对，因为我看陈斌的病情只写了车祸的损伤，但是他的腺体在车祸之前就已经被严重破坏了。”
“小刘啊，”老主任语重心长，“圆嘉医院的规矩就是，公开的你随便看，不公开的，一个字都不要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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