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早的深刻记忆是在什么时候？
对刘文来说，五岁以前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时的温馨记忆早已模糊，母亲老家门口那棵桂花树的芬芳也只是稍有印象。
最深刻的还是五岁生日那天，他随父亲工作的经历。
刘文的父亲是一名司机，专职服务于宋澜，也就是宋轩的母亲。
这份工作待工时间短，薪水高，所以文爸一人的收入就可以养活他们一家三口。刘文母亲身体不好，只在家做做闲活、陪伴刘文长大。
那一天是刘文五周岁生日，即便入了秋，天气仍然闷热。这一次生日没有蛋糕、没有礼物，甚至都没有母亲的拥抱。
因为刘文的妈妈生病住院了。
父亲从来不带他上班，然而今天却特意给他穿上了最干净体面的衣服，小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带着他来接宋家人。
天气是蒸笼般的热。
他被迫和父亲在空调车外站着，等他们的雇主从眼前的摩天大楼里出来，又在好几把遮阳伞的遮盖下缓缓走来。
“怎么不上车啊？”一个温柔好听的女声响起。刘文眯着眼睛往上瞅，只看见了一片白绸在刺眼的阳光下闪着光。
“快上车，今天多热啊。”
伞下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坐在了后面，刘家父子也上了车。
“夫人，车里温度还可以吧？”刘父问。
女人拿着手帕，一边给旁边长着一张瓷娃娃脸的漂亮男孩儿擦汗一边回道：“温度刚好。小刘，你今天还带小朋友来了啊。”
“小朋友”当然指刘文。
“啊对，文儿，快和夫人……还有小少爷问好！”文爸抬手拍拍刘文的头道。
小刘文来时特意被父亲叮嘱过今天一定要听话，这事关给妈妈治病的钱。
“夫人好，少爷好！”小文子乖乖侧身鞠躬。
女人柔柔地笑了，动作亲昵地摸摸刘文的头，“这孩子真乖啊，来轩轩，你也和弟弟打招呼。”
刘文偷偷朝后瞥了一眼坐在车后的那个“小哥哥”。
他发誓，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
粉白的皮肤像是刚从淤泥里刨出来洗干净的嫩藕，弯眉下是一双澄澈的鹿眼，灿如春华，皎若秋月。
可是漂亮哥哥显然特别高冷。
“你好。”语气冷淡。
就这么敷衍的一句话，却让小刘文不争气地红了脸。
谁让小哥哥太好看了呢！
“今天怎么带孩子来了？”宋母问。
刘文父亲等的就是这句话。
“哎，”他语气沉痛，“他妈妈住院了，没人看他。”
“住院了？严重吗？”根植在骨子里的社交礼仪使宋母展现出来极为关心的神色。
“不太乐观。”又是一声叹息，“治疗费太高了。”
“医院怎么说？”宋母追问。
“有治愈的希望，我在四处借钱呢。”
宋母精致无暇的一张脸微微动容，眼球思索着转了几下，对刘文父亲说：“圆嘉医院有一个项目在招志愿者，虽然是志愿者，但报酬很高。刚才老唐还和我抱怨呢，说志愿者不好找。要是你想来的话，我可以帮你打声招呼。”
听见这样的消息刘父可谓喜出望外。
“真的吗夫人？我现在真的太需要钱了。”
宋母轻笑，“当然，不过一会儿你单独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这项目是保密的，我们后续要签协议。”
“好的！好的！”刘父连口答应，“太感谢了夫人，太感谢了！”
宋澜笑着说没事，看向他的目光却格外复杂。
“夫人，今天晚上还去马场接小姐么？”
“不用了，小薏刚分化完，我给她请假了，让她休息休息。”
“好的夫人。小姐身体恢复得还好吧？”
宋澜颇为骄傲地笑着说：“不错呢！前几天带她去测信息素，是S级。Alpha嘛，分化时候总得更难受些。”
所谓信息素评级，是上个世纪流行的事了。彼时人们对第二性别认识不深，自以为是地将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浓度从高到低分了级。最高是S级，意味着信息素浓度极高，通常来说信息素的攻击性也会更强。
人类就是这样，想尽一切办法去区分所谓三六九等。这样一种比奢侈品还能彰显优越感的测试当年可谓轰动一时。直至现在，这样的评级仍然受到Old Money们的青睐，大概他们觉得生出一个S级的孩子能很好地证明他们天生血统高贵吧。
……
“刘文？刘文！”
宋轩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刘文猛然从回忆里抽离，回归现实。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刘文深吸一口气摇摇头。他起身给宋轩倒了杯水。
“天凉喝点温的。”
宋轩捧着温热的水杯开始环顾刘文的住所。
房子面积不大，两室一卫，厨房特别小，空间多数都省下来给了客厅。
这里很干净，看来刘文有在好好打扫陈妈的房子。只是空间的配色太过沉闷，几乎是清一色的灰白，让宋轩觉得有些压抑。
“要在这儿留宿么？我把那屋收拾出来给你住。”刘文指了指那间闲置的卧房。
宋轩其实有点想和刘文一起睡，但是他不好意思说出口，他也很害羞。
“哦，好……”
……
夜色沉沉，月亮昏晕。宋轩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星光稀疏的夜空。
好神奇，他心想，他居然和刘文已经是情侣了！
跳动的心迟迟无法安稳，被子里若有若无的茶香撩拨着他的心弦。他把被子蒙过头顶，闷声傻乐。
突然，隔壁房间传来一股骚动。宋轩一个翻身下地，快步去查看。
刘文的房间里挂着极度遮光的窗帘，可谓伸手不见五指。宋轩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沉闷压抑的粗喘声。
他眨眨眼适应漆黑的环境，把窗帘拉开一个小缝。微弱的灯光溜进来，他隐约看见刘文坐在床上，正艰难地喘气。
“怎么了？”
刘文刚听见宋轩的声音，紧接着手就被紧紧握住。
Omega轻轻帮他顺着背，有些紧张地问：“没事吧？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刘文没想到宋轩会过来，夜晚惊醒喘不过气来对他来说是常事，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有点儿吓到宋轩了。
“你怎么过来了？没睡着么……”Alpha的声音暗哑，没有气力。
“太兴奋了，睡不着。”
刘文被他的真诚逗笑了，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宋轩抽出纸巾给他擦汗。
“嗯。”刘文顺势倒在宋轩怀里，难得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陪我躺一会儿吧。”Alpha的语气像是在撒娇。
宋轩自然说好，他抱着刘文躺下来，又摸摸Alpha的额头确定他没在发烧。
“好点了吗？”Omega紧张兮兮地问。
刘文把头埋到宋轩胸前，张扬的桂花香充满鼻腔，他仿佛陷入一片花海。
“好多了，就是……”Alpha在他胸口上蹭了蹭，语气里带着隐忍：“小宋老师，能不能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我毕竟是个Alpha。”
不出所料宋轩立马闹了个大红脸，他着急着起身去找房间里的排风开关。
“没安排风系统。”刘文伸手拉住他，动作有些奇怪地挪下床，“没事……我，我去下洗手间。”
说罢，刘文仓皇地逃走，只留下宋轩一人顶着一张苹果脸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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