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02

对方看似年纪与他相仿，棋路却截然不同，他急彼缓，他攻彼守，流星般的攻势却被几步悄然化解，棋盘上白黑两子犬牙交错，仿若冬天盛开的白梅，清新淡雅。

大隐隐于市，似乎小瞧了他。

“再来。”梁川跃不服气。

“一角一盘。”

“没问题！小爷我可不缺钱。”

梁川跃依旧执黑子先行，这一次他尽改浮躁的棋风，不再追求急速和冒进，落子深思，布防严谨，很快，西南角就被其黑子占据了半壁江山。

梁川跃内心暗自雀跃，不留痕迹地瞄了少年一眼，墙根处阳光的余晖洒下，落在少年的肩上，少年执子思衬良久，轻轻落子，“客人，此局是您输了。”

怎么会？

梁川跃不可置信地低头，却发现除西南角外，其余三角均被白字攻占，黑子颓势明显，不必再下也知无力回天。

“再来！”梁川跃捋起袖子，欲打散棋盘却被对面少年抬手拦住。

“客人，您心已急，再下恐不甚理想，天色已晚，不如归家思索，明日还来此处下棋，如何？”

梁川跃自幼好强，不会轻易认输，如今听了此话，越发急躁，抬头刚欲争辩，却恰巧迎上他的眸。

平静如水，恬淡如舟，宛如揉碎了枝头的雪，化作的碎玉。

“你我初识，棋路不一，偶有输赢，正常不过，何必惦记于心，若小友归家琢磨出几招妙手赢了我，岂不更好？”

他轻轻松开梁川跃的手，将黑白二字揽入笼中，微微一笑，“明日还来此处，如何？”

梁川跃有些不满，他嘀咕着站起身，“明日还在此处，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梁川跃点点头，走出几步竟折返来，似乎忘了什么要紧事，他走向棋盘，开口道，“以后莫叫我客人，我叫梁川跃，你呢？”

“白松阳，松顶，盛阳。”

梁川跃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白松阳坐在慵懒的阳光里，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他眯着眼，看着梁川跃渐行渐远，摇了摇头，伸手拈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中央。

傍晚的光变得影影绰绰，和着天边的夕阳洒落，泻了一地橙黄。

叁

梁父今日接了几笔买卖，无心抽查梁川跃的功课，小少爷如鱼得水，整日留在棋摊上不愿离开。

“此子何意？守西南，难攻东北。”梁川跃颌首，开口问道。

“不对，此子攻者非东北而暗指东南，亦如暗度陈仓，你该谨慎些。”

自第一次下棋始，二人博弈更像是探讨，你一言我一语，全然不顾围棋规则，梁风快意，白意蕴藉，宛如高山流水，相辅相成。

“此处该守。”梁川跃略加思索，抬子落下，“此处前抵正北，后守东南，是你咽喉要害。”

“好棋。”白松阳微微一笑，“表象如此，可若我如此下，该如何防？”

手起子落，“咔哒”一声，风轻云淡。

“深藏阴暗隐晦之物，你得小心！”

白子巧妙地绕过黑子，在西北处开辟一处绝境，黑子依然散落无章，白字首尾相连，只七子，宛如一朵梅花，已定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