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三）

饭桌上，伯娘热情地给叶子和妈妈夹菜，大伯也喊着她们快吃，爱吃什么自己夹。堂妹软软地挨着叶子，朝她撒娇，说自己手短，要她给自己夹好吃的。

大伯听见了呵斥了她，但是语气里却满是宠溺。叶子看着堂妹亮晶晶的双眼，夹了一大筷她爱吃的菜到她碗里。

堂妹低着头乖巧地扒饭，叶子也捧起饭碗扒拉着。曾几何时，爸爸也像大伯那样训斥过她，只不过她再也听不见了。

饭后，妈妈和伯娘在洗着碗，妯娌间聊些悄悄话，大伯堂哥和我坐在客厅喝茶。每到这个时候，叶子只想快逃。

哪怕是跟大伯一家关系再好，等他关心地问起叶子的学业和未来时，她都不免局促不安。虽然是亲戚，但是在叶子心里已经涉及到了隐私问题。

叶子搂着堂妹，跟她有一下每一下的玩闹。还要绞尽脑汁谨慎地回答，尽量确保每一个答案都准确简洁，不会让他们有继续开启下一个问题的可能。会审结束，叶子暗中松了口气。

妈妈和伯娘洗完碗，叶子和妈妈准备回家。大伯吩咐堂哥载她们回家，妈妈不想再麻烦堂哥，委婉地推脱说，短短的三百米路，走回去就行，就当是饭后散步了。

这时大伯隔壁家的哥哥也来约堂哥出去玩，大伯见状也不强求，还说让堂哥明天送几只鸡过去，让叶子她们过年拜神用。

妈妈连忙道谢，拉着我离开。堂妹还在扯着叶子的袖子，叶子捏了捏她光滑的小脸蛋，哄着她回去伯娘的身边。

村里早在叶子读初中时就铺好了水泥路，每50米就会设置一个照明灯，每100米就会有几户人家，所以一路走回去都可以说是灯火通明，让人放心。

现在也是饭点时间，两个身影在黑夜里走着，也不会引人注意。只剩下200米就到家了，叶子还没遇到亲戚，心里不自觉的庆幸。

然而，果然该来的终究躲不掉。路过爸爸几个堂兄弟的伯叔家时，刚好遇见伯娘几个围在一起烤火。这不得不让叶子怀疑，她们之前吃饭时就看见她了，现在只不过是专门在这等着自己而已。

看见叶子和妈妈路过，大声地招呼：“三嫂和叶子回来啦！是不是今天回来的？来来来，快来烤火。”

话落，就站了起来，打算上前来妈妈烤火，叶子忙拉着妈妈后退，还冲妈妈摇头，不让她过去。

其实伯娘们也不是真心实意要妈妈过去，没看见五伯娘只是屁股离开椅子而已，并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她这样无非就是场面话，说的倒是漂亮，实际上不知道安得什么心思。

知道女儿不喜欢应付亲戚，妈妈也随意地搪塞过去，拉着叶子快速离开。

叶子还没走远，就能听到她们的奚落声。

“我记得叶子也快毕业了，也不知道找什么工作，我儿子可是说了，她读的那个专业，工作肯定不好找。”

“就是，我女儿也说，哪怕读的是燕大，她这专业一个小小的本科生肯定没人要。”

“工作不好找，男人可好找。你看叶子年轻漂亮，学历又高，随便找个过得去的男的，这不容易。”

“她们家没男孩，叶子可抢手了。到时候他们家那栋房子可不是叶子他老公的嘛！”

“哎呦，这么一说还是三嫂命好。”

稀稀落落的嘲讽声刚好让叶子听见。叶子气红了眼，委屈巴巴地撅着嘴，一抽一抽地吸着气，才没让眼泪流下来。

妈妈挽着叶子的手，什么也没说，只是和她安静地走着，时不时用她冰凉的手轻轻地拍拍叶子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