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是鬼话 下

　　今天刚好孟宴臣休息，青禾美术馆也正好又创办了一场画展。孟宴臣在父母那里陪了一顿饭就准备出门了，难得他休息，他要走的时候被付闻樱叫住了。

　　“要去看画展吗？”付闻樱端着茶杯，看着儿子点头，她看着孟宴臣笑容浅浅，“你一个人去也是去看，不如叫上顾卿，她好像也对这一类的感兴趣，你们俩还能聊聊。”

　　付闻樱的话一般都不是商议，孟宴臣深知这一点，他点头：“我问问顾小姐有没有时间。”

　　在母亲的注视下孟宴臣打开了手机，拨打了顾卿的电话，对面响了一会才接起来，但女声却不是顾卿，喂了一声问道：“是小孟总吗？顾卿去了厕所。”

　　孟宴臣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下意识问道：“请问你是？”

　　付闻樱看着接电话的孟宴臣，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茶杯盖拨茶叶。

　　“我叫顾漫，是顾卿的堂妹。”顾漫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然后反问孟宴臣，“小孟总找我姐有什么事吗？你告诉我我代为转达。”

　　听着对面的人自我介绍，孟宴臣神情一滞，随后看了一眼付闻樱，却又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将自己找顾卿的目的说了出来：“我想邀请顾卿小姐去看一场画展，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

　　顾漫想都没想的题顾卿答应了，孟宴臣皱一下眉问她不问问顾卿的想法？谁知道顾漫却笑道：“换做别人我可能还要问问我姐，但如果是你小孟总，她一定会去的！你把地址发过来吧，等我姐回来我告诉她。”

　　就这样挂了电话，付闻樱问孟宴臣接电话的是谁？

　　“是顾卿的堂妹，顾漫。”孟宴臣说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付闻樱的表情。

　　听见孟宴臣的回答付闻樱才算是停下了拨弄茶叶的动作，笑了一下道：“顾漫那姑娘我也是见过的，模样不错，性子洒脱，是一个好姑娘。如果不是因为顾卿喜欢你，又是打理顾氏的幕后者，我大概会让你和顾漫见见面。”

　　孟宴臣闻言脸色白了一下，梦境里有一段极其模糊的片段，是付闻樱请顾漫来到家里吃饭，并且让自己把顾漫带去看画展的内容。也就是说，在梦境那个版本里是没有顾卿这个人的？还是说，因为什么事情让母亲付闻樱并没有发现顾卿的存在？以为顾氏的继承者是顾宸，以为顾卿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

　　他有些问题不能直接问出了，孟宴臣咽了咽唾沫，侧面问道：“妈妈，你是怎么知道顾卿喜欢我的？”

　　“从交罚款那开始，不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愿意为他花钱的，还有她跟长辈撒谎，原因是不想你被我骂，如果不是因为喜欢的话，我想以顾卿的个性是不会干出这种事来的。”付闻樱不清楚孟宴臣为什么这么问，但她还是回答了孟宴臣，“不管我出于什么原因，如果她不那么做，我可能也就不会注意到她，更不会让你这么一次次约她了。”

　　付闻樱的话落下，孟宴臣就已经问不出其他了。所以在梦境里，也许是有顾卿存在的，只是梦境里的版本因为某些原因而抹杀掉了她的存在……

　　孟宴臣想到这里心脏突然抽了一下，不疼，但很怪，有种缠绵悱恻的异样感。

　　这边顾卿从卫生间出来，顾漫就对她不怀好意的笑道：“我接到了一个给你打的电话，是孟宴臣！”

　　顾卿坐回沙发上，看着手机嗯了一声：“说什么了？”

　　“和你约会呀！”顾漫神情激动，随即就是一撇嘴，“不过好像是看画展，三十岁的老男人一点都不会讨小姑娘开心，约会不一起逛逛街吃吃饭，跑去看画展？恐怕也就只有你会喜欢这种没有情调的闷葫芦了。”

　　顾漫自顾自的说完才发现顾卿始终没有搭腔，顾卿看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顾漫好奇的凑过去看，发现顾卿看的是孟宴臣发来的定位，她不觉得有什么好值得看的目不转睛，直到仔细读了一下美术馆的名字，顾漫才咦了一声：“青禾美术馆？前两天就是开这个美术馆的吴总说的他们馆里有一个人和孟宴臣的关系匪浅，还是个女的！这算不算构成诽谤了？如果是真的，那孟宴臣是什么意思？”

　　说到最后顾漫都有些气，这些事情自己都听到了，那顾卿也自然早就知道了。但看着没什么反应的人，顾漫也只能选择抿抿唇问她还去吗？

　　顾卿缓慢眨动了下眼睛：“去。”

　　青禾美术馆里，孟宴臣独自一人走进画展，因为出门时的那件事，影响到了他的心情，现在也就只有安静的画展能让他放松放松。

　　但他也没有宁静多久，孟宴臣站在一副青梅竹马图面前停下，脑子里果不其然又浮现出梦境的画面，与此同时叶子如期而至，在他身边说着和梦境里相同的话，孟宴臣也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你看这树上的青梅果子，味道酸涩，竹马绕青梅，他们大概率，是错过了彼此吧。”叶子语调状似遗憾的道。

　　“童年的欢乐，被你解读成了一个悲伤的故事。”孟宴臣看着画，心底却并没有像梦境里那样的伤感，倒是感觉这幅画像是刻意在告诫自己什么。

　　叶子笑了笑：“可能我这个人就是比较悲观吧，，喜欢怀旧的人，往往过得都不是很开心。”

　　孟宴臣随口一问：“怎么讲？”

　　“可能是他的回忆太过甜蜜了，所以他就一厢情愿地想要把以前的美好都找回来。”叶子侧头看向孟宴臣，继续道，“但是他又知道，美好的东西错过了，就不可能再找回来，他懂得物是人非的道理，他知道找回来的回忆，留下的只有不甘心，和模糊的记忆罢了。”

　　“我听出来了，你是想说这幅画不值它的价格？”孟宴臣并没有在虚头巴脑的说一些兀自感伤的话，然后再听见叶子说出和梦境一样的话，钱只是一种工具的时候，孟宴臣也说出来类似梦境里说过的话，“就像你说的，钱只是一种工具，我也会有满足不了的愿望，和想要知道却无法说出口的问题的答案。”

　　关于这幅竹马青梅图，孟宴臣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了，上回许沁选择在他身边时他还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改变了某个故事的节点，结果回来遇见付闻樱发怒，许沁将责任再一次推向自己时，孟宴臣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意难平、不甘心了。

　　只是为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而感到烦心，前几天他知道母亲要去找宋焰，他提过陪同付闻樱一起，但被付闻樱拒绝了，说这些事情她会处理，自己管理好工作就行。孟宴臣知道付闻樱从来就不想让儿女参与这种事，所以在母亲约完宋焰谈话后，他也去找过宋焰，为了不让事情进一步发酵，他只能给宋焰施压，毕竟现在许沁还算是他的妹妹，他目前也对许沁放不下。

　　可所做的一切依旧是徒劳的，许沁还是三天两头的往消防站跑，最后还是付闻樱给医院院长打电话这才取消了医疗小组，但许沁就一直扎进工作里不愿回家。

　　孟宴臣这次看这幅画，完完全全就是被梦境模糊的记忆所吸引。同叶子说完后，孟宴臣却不禁又想起了顾漫与顾卿，这次看画展没有顾漫陪着了，事情又会向着哪个情节偏移？

　　顾卿又什么时候会出现？

　　孟宴臣低头看了看时间，距离画展关闭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想给顾卿打个电话，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动作又停住了。

　　最后他还是没能等到顾卿，倒是下起了暴雨，又遇见了躲雨不知道怎么办的叶子，出于礼貌也是善良，孟宴臣开车送叶子回去。

　　孟宴臣不知道的是，顾卿在他和叶子赏画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只是没有走过去而已。

　　孟宴臣一成不变的黑灰调西装，架着眼镜。他身边站着的叶子是一身小香风打扮，过肩的头发扎了个低马尾，看样子这二人才是来逛画展的。

　　顾卿就这么看着，脑子里是听见的八卦，说孟宴臣介绍了一个以前在酒吧上班的大学生给吴总，让他务必安排这位大学生在美术馆上班。

　　孟宴臣亲自打电话，让人安排工作。这件事无论是否夸大其词，那都是无风不起浪，就算没有亲自打电话安排，也是命人安排妥当了的，相比起自己他可以做到招呼都不打，就好似她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顾卿原本是想要去问问孟宴臣，究竟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感受，想问问他可以对一个见过寥寥几面的酒吧服务员这么好，却唯独对自己就是冷若冰霜？但她还是止住了脚步。

　　看着大雨倾盆的幕帘里，孟宴臣停下了车让叶子坐进了副驾，顾卿忽然觉得，所有一切的问题都没有了意义。

　　还能为什么？因为自己不够好，因为自己从来不配拥有被人在意的资格……

　　顾卿伸手拿出了手机，打开了与孟宴臣的微信聊天界面，她敲字：【孟宴臣，愿明月依旧，愿繁星作陪，愿枯木不逢春。】

　　没人在意她敲字时颤抖的指尖，也没有人在意在大雨倾盆里她与雨水顺下的泪。

　　夜幕笼罩了天空，城市亮起霓虹，给雨后的都市平添起几分温暖。

　　琳小宝火急火燎地从车上下来，都来不及敲门用密码打开了顾卿家的门，跑到客厅时有一个东西滚到了她的脚边，琳小宝低下头看到的是一个绿色的易拉罐。她心下一惊，抬头看着坐在沙发上出神后反应过来的望着自己的顾卿。

　　见琳小宝的视线盯着自己手里的易拉罐，顾卿递给琳小宝看，没有再流泪的一双眼红的不像样，她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哑：“是汽水，别胡思乱想，我还没有到要寻死觅活的地步。”

　　“我接到了顾漫的电话就赶过来了，顾卿你别吓我了！”琳小宝快要憋不住眼泪了，顾卿哪怕在家里闹，哪怕哭的接不上气，琳小宝都觉得比顾卿现在这种强颜欢笑来让安慰别人的情况要好太多。琳小宝哽咽道，“孟宴臣这次真的是太过分了！他把你的喜欢当什么了？他怎么能用约你的名义去看别的女人呢！”

　　“他从来都没有以约我的名义去看别人，我只是有些，不能走出自己的疑问里。会不会，就只是我不配得到或者属于自己的事物，就只是我而已……”顾卿收回视线，自嘲的笑了几声。

　　顾卿一口喝光了易拉罐里的汽水，随即直接扔了出去，易拉罐与地面碰撞发出撞击声，同时伴随着顾卿哭腔的话：“再勇敢一次？根本就是鬼话……”

　　红的让人发毛的桃花眼在她垂下头的同时决堤，泪珠晶莹划过她的侧脸，留下一道逐渐冷透的痕迹。

　　顾卿摔易拉罐的举动把琳小宝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但在惊吓过后只剩下了心疼。她走过去坐在了顾卿身边，琳小宝知道眼前的情况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她只能抱住顾卿，让她在自己怀里放声大哭一场。

　　这还是老天爷的一场玩笑，想看到从不肯对命运低头的人，心甘情愿的任由命运摆布。

　　顾卿的一切努力，都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

作者有话说

小虐怡情、小虐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