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疏温发现时沐远笑的时候好像会露出一颗虎牙,有点让人恍神。
但是她迅速投入到了时沐远的讲解中。
凌疏温完全屏蔽掉了束树催眠的口音,专心听时沐远讲波利亚不等式。
时沐远的声音并不是磁性撩人的声线,而是一种灌了大把大把的阳光的少年气。
凌疏温觉得第一次把一个不等式学得这么透彻。
这种感觉还挺稀奇。
“取等条件就是这样。懂了?”
凌疏温盯着整整齐齐的草稿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懂了。”
时沐远顺着她极为专注的目光,慢吞吞地挪移着。
灯光打在她额前的碎发上,又被风扰碎。
鸦羽般的睫毛因为几分学到新知识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挠着谁的心呢……
时沐远不知道。
凌疏温反应过来,对他笑了一下。
“谢谢你啦。”
时沐远挠挠头。
“小事小事,不用谢。”
期中结束后的校园,好像有了更多独属于青春的雀跃感。
这个年纪的傲世心,好像天下独我轻狂,又好像尚且相信人性本善。
这也是个不敢拥有承诺和勇气的年纪。
晚饭时间,凌疏温和苏紫訾在校园里乱逛。
“时沐远数竞确实挺强的。”
凌疏温突然提了一句。
苏紫訾咬了一口面包,含糊不清地说,“是吗?那挺好的呀,你多跟他请教请教,说不定省一就到手了。”
凌疏温琢磨了一下。
刚接触竞赛的时候,凌疏温刚刚连续考了五六个数学满分,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满心觉得要把竞赛搞出个省一来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后来她越学越觉得有点吃力。
束树说,你不要有压力,女孩子拿到省一的本来就不多,尽力去学就可以了。
于是她就把自己的目标降低到了省二。
毕竟她肯定无法靠竞赛得奖保送清北。
但是,现在,她突然觉得省一也许还是可以成为自己的目标的。
不多又不意味着没有。
那有的话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好歹认认真真学了两年啊。
更重要的是,还有时沐远这尊大神随时可以请教。
凌疏温顿时觉得前途明朗可期。
放学。
灯光晦暗,小路上影影绰绰。
凌疏温在脑子里盘算着明天带点什么竞赛书。
这么低着头专心思考呢,就撞到了人。
好巧不巧头撞到时沐远。
的肩膀。
时沐远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是凌疏温,松了口气。
“凌大学霸,红绿灯,走路看前面。”
凌疏温揉着脑袋,不好意思地唔了一声。
然后反应过来,疑惑地问了句,“你也住这儿啊?”
“不然?”
“哦。”
绿灯亮起。
凌疏温走过马路,右转。
时沐远走过马路,右转。
凌疏温直走经过一个小区,在便利店拐角左转。
时沐远直走经过一个小区,在便利店拐角左转。
凌疏温走到自家小区门口,右转,左手边第一幢。
时沐远走到自家小区门口,右转,左手边第二幢。
凌疏温:……
时沐远:……
“我靠你家跟我家这么近啊?”
凌疏温脱口而出。
时沐远的声音幽幽传来。
“目前看上去是这样。”
“咱这同学都快两年了怎么从来没遇到过啊?”
“……我也想知道。”
“好吧,那我上楼了。”
“嗯,明天见。”
夜很深很深。
凌疏温做了个梦。
梦里有一条很长很长的长廊。
凌疏温穿着水蓝色的连衣裙,靠在栏杆上,望着远方的海平面。
风成形,捧起她的长发,咸咸的气息亲吻她的面颊。
蓦然,有两只手轻轻束起她的发梢,动作很慢,小心翼翼地扎起来,系上蝴蝶结。
凌疏温转身,抬头坠入一双好看熟悉的深眸。
双眼皮。
漆黑的瞳色。
多情的眼角。
清晰的卧蚕。
梦境模糊了男孩的样貌,但那双眼睛自此挥之不去。
像是千万次风雨阑珊后,最终定会落到海底的那束光点。
纵使历经过万般黑暗与不堪,也还是独属的笃定。
宿命感。
凌疏温在懵懂的意识里拼命抓住了这个词。
我的过去有很多不谐的和弦。
它们曾经居高临下地俯视我,践踏我,妄想击溃我。
我曾经犹豫,逃避,害怕,畏缩。
但那不该是我。
总有一天,很远很远的地方会送来你的呼唤。
字字动听。
句句动心。
命运跌宕的相知相识漫延血脉,深刻入骨。
一见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