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三十二

　　许晟刚刚睁开眼见到周父时，还是有些意外的。

　　那天晚上六点多的时候，他本来在教室和周放刷着题，可是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本来也没太在意，后来去厕所的时候掏出了看了一下，看到彩信的一瞬间，许晟的汗毛立了起来。

　　他的奶奶，被带到了一个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周围黑黢黢。

　　老人家似乎是晕了过去，被放到一张床上。

　　而照片的旁边，则是一小段冰冷的文字：别报警，七点，一个人到黑城巷。

　　黑城巷鱼龙混杂，有很多无良无证小摊贩都在那里苟且度日。

　　最重要的是，那里是云城市各路小混混的“安全屋”。那些小混混早就划分了地界，为了争夺女人和地界而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儿。

　　让他去那里，似乎是不言而喻的事。

　　许晟没惊动周放。

　　她不应该被牵扯进来。

　　许晟没选择报警，而是飞快拨了一个他记在心里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号码。

　　他也没有寒暄，只道：“七点半，黑城巷来接应我。”

　　对方只回了：“好。”

　　许晟挂了电话，走出了学校。

　　黑城巷离他们学校不算近。

　　许晟心里其实很着急，他奶奶年纪大了，现在不知道被那群畜生干了什么。

　　他来不及细想，就跑到路上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许晟一路上不停地颤抖着。

　　恍然间，他小时候的阴影涌上了心头。

　　那时，他刚上初中，是他们那里出了名的混混。

　　是的，他现在是三好生，可也有着不堪的过去。

　　喝酒抽烟都是那个时候留下的恶习。

　　在他焦虑或者激动的时候，只能靠烟来缓解。

　　他戒不了。

　　一直以来，他凭着天赋和聪明的头脑，即使上课不怎么听讲，也能混个中等。偶尔发挥好了，也能考个十几名。

　　老师拿他很没办法。

　　那时的他，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活活把周围不服他的人都打服了，这才混出了些名气。

　　他那会儿根本就不懂事，即使奶奶骂他打他，他也丝毫不肯改。

　　是的，有了别人的拥护，他的自豪心得到不断的满足，变得越来越膨胀。

　　后来，许晟的脾气越来越暴戾，越来越狂妄。

　　可是，初二那年，许晟目中无人、暴戾乖张的性格彻底发生了变化。

　　他自那以后明白，拳头是解决不了更深层次的问题的。

　　一开始，是那个男生不服他，他照旧准备靠拳头让他服气。

　　他下手本来是有轻重的，可是不知是不是那个男生太不经打了，他一拳把那个男生打住院了。

　　中度脑震荡。

　　那个男生家里有头有脸的，找上家门儿来，不依不饶。

　　许晟很早就没了父母，家里也说不上富有。

　　奶奶去了医院又是赔礼道歉，又是点头哈腰的，可是那家人就是不肯放过他。

　　虽然那时的他还没成年，可是那个男生的家里有些背景，他们准备找人收拾他。

　　如果这样下去，那么他中考是无望的。

　　他永远也忘不了奶奶在医院向他们家人赔礼道歉，甚至为了他们的原谅而跪下。

　　许晟在那一刻，后悔得想死。

　　那家人依旧不依不饶，奶奶只好搬出家底，赔了医药费，又私下多赔了好几万，才将这个事情解决。

　　他永远忘不了。

　　他的奶奶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可是为了他宁愿变得卑微。

　　许晟自那天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打过人，无论对方怎么挑衅他、辱骂他。

　　那段时间，他的仇家知道他收敛了以后，没少叫人揍他。

　　他每天都伤痕累累。

　　最严重的，是他的左手。

　　他的左手伤得很深，以至于很长时间都抬不起来。

　　小混混一般下手都是有轻重的，而且许晟毕竟威名在外，一般人是不敢把他打成这样的，

　　所以贺景程猜测，他的左手是许晟自残导致的。

　　为了彻底“金盆洗手”，他的小弟们也被他慢慢遣散。

　　他开始好好读书。

　　果然，天赋异禀的人永远不会被埋没，他之后在优等生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当小混混的日子似乎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久得好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