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雨阁的桃花酿,长安也喝腻了。”
长安出声,将关离飘走的思绪拉回现在。
他向关离微微一笑。
“前朝之事,阿离也不必再与长安多费口舌。长安不会再与你,或是观京楼透露一星半点。
恕长安多嘴,这玉佩是如何来的,长安不知,但长安还想劝阿离一句。玉佩从何来的,也就送回何处。虽然长安也不知观京楼的背后是何许人也,但也一定扳不倒皇朝。既如此,也不必趟这趟浑水。”
言毕,关离静静地瞧着长安,神情复杂。
长安的话中,不再潇洒的自称‘我’,而是一句一字皆是拉远了距离的‘长安’。
关离不禁回想。
她认识长安也算是很早以前了。
直到如今,算算日子也算有四个年岁了。
这四个春去秋来,不管何时,长安皆是潇洒自如地摇着他那柄骚起来没边的花扇,他也甚少如今日这般谨言慎行。
也可以说是从未有过。
关离也是第一次听长安这样不再与她潇洒的自称‘我’。
这一刻,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长安,仿佛是第一次与长安会面。而以前那个,那个她所熟知的、倜傥不羁的长安,都在这一刻被他自己个儿,狠狠的碾碎成齑粉。
他依旧微微笑着,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长安请阿离和观京楼,多想想长安的话。”
关离敛起神色沉默良久,又在长安扫视的目光中微微抬起水眸,她低语道:“若我说,我背后的人权势滔天呢?”
长安在听到这话时敛起笑容,正色道:
“即使如此,长安也只能劝阿离莫要知晓太多。阿离定然觉得长安知道的不少,也的确与阿离想的一般,长安的确知道不少。但言多必失,长安不得不谨言慎行。
如今,长安也只敢提心吊胆的过活。”
说罢,他在关离的视线中站起身,白皙匀称的手指轻轻拂去了淡黄衣袍上沾染的灰尘,接着向关离拱手:“阿离,多想想我的话。”
在他平静的面颊上,又换上熟悉的笑意:“长安先行告退。”
他转身拉开阁门,坚挺的背影决绝的不像话。
关离一直注视着他,直到再也瞧不见长安的身影,这才将视线又落回矮桌上的那两壶桃花酿。许久,又用上好绸缎将那枚玉佩小心包好,揽进怀中。
小二先看见长安的离去,后又急急赶来,看见了门户洞开的听雨阁。他站在门口,向里头的少女轻声道:
“客官,需要我帮您关上门吗?”
“不必,我现在就走。“
关离瞧着那两壶桃花酿。
“长安常来听雨阁,这两壶桃花酿就先存于此处,待他下次再来,你便交予他,”她站起身,从怀中摸出二两银子。
她走过店小二身边时,将这二两银子放予他手中的漆盘上,又道:“不必再找了,多余的就在下次长安再来时,给他再上两壶桃花酿罢。”
长安是喜欢喝这听雨阁的桃花酿的。
说罢,小二神色一喜,向着关离的背影道:
“好嘞,客官慢走!”
她方才走出择食楼,眼前却是暗了些许。
外头不知何时爬上了黑云,隐约又有雷在翻涌。
这平日里尽是繁荣的街道,这会儿也见不到一个人。
关离回到观京楼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直到轰隆的雷先落下,淅沥的雨点这才从云中不舍的离开,砸在崭新瓦片上。
观京楼门在她方才跨入时,就被两个侍卫关上。
在关离不解的眸中,高的那个拱手解释:“是楼主下令吩咐的,她让我们二人待您回到观京楼后,将楼门关严实。”
矮的那个道:“楼主在上等您,还请您移步去见见楼主。”接着,他比出一个‘请’的手势。
关离致谢,继而踏上了玄梯。
观京楼的顶楼,正是楼主关鸿的,闺房。
是的,你没有看错,正是闺房。
要说起观京楼背后的主子,世人只知他权势不小且富贵滔天。
在这儿能花钱买人姓命,并且明码标价,只要给的金银财宝足够多,这辽阔疆域,除去皇室之外,就没有它杀不了的人。
仅此,也不足矣体现出它的权势。
而更多的是,即使官家查到这凶杀案的背后乃是观京楼,但第二日它依旧矗立在那,无法撼动。
甚至连后续的风言风语,也都少了许多。
如此权势,这京城又有几人能做到?
于是世人便就猜测,猜测这观京楼的背后究竟是何人。
为何它存在于世十多年岁,却从未有人见过这背后的主子。
世人皆猜是皇家手笔,但不是。
那人是女子,一名脾性温软的女子。
是这北国,不受人尊敬的女子。
关离穿过顶楼的长长过道,最终停留在那扇虚掩的大门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未抬手敲门,里头就已经传出女子娓娓动听的声音,显然是等她许久了。
“进来吧。”
关离抬手,推开虚掩的门。
平日里,常常将里屋挡的严实的白纱长帘,今日也稀奇的拉开了来,她一眼便就瞧见软榻上半躺着的女子。
她细致的将这门关的严实,在关鸿漂亮眉眼的注视下,缓缓走到她跟前。关鸿指着软榻前的那个红木檀小椅,柔声:“坐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