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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拜“兄弟”

三人锦衣行

午膳后,时千穿上飞鱼服去往府衙,一路上时千都在想着昨夜的审讯。

白闻柳最先被押到刑架上绑着。时千转过身看着头发乱蓬蓬,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若是不仔细看定会被认为是个死人,但没有光彩的眼睛四周望望还是有些人气的。时千坐在榆木官帽椅上说:“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能把白老板绑在刑架上?还不快松绑,端把椅子来。”

站在旁边的狱卒把白闻柳放下来,像一片纸飘落在了椅子上有些稳不下来,不过他还没死,坐在了椅子上。

“白老板,我们应该在夏日就见过了,我还去过你府上。”时千说。

“我当时真该让你死在白府里!”白闻柳用半死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时千。

时千微笑着说:“我还要感谢白老板不杀之恩,不然白老板也不会落在我手里。”时千凑近些说:“这牢里的刑罚还真是没有人性,连白老板这样叱吒风云的人物也会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白老板,老实交代吧,你身后到底还有哪些人?虽然都会被砍头,至少砍头前没有这些折磨了。”

白闻柳一直没有说话,瞪着时千。时千说:“你这么护着他们,他们就会来放你一马吗?你死了对他们才是少了麻烦。”

“小子,你以为你会是他们的对手吗?”白闻柳轻蔑地说。

“邪不压正。是不是对手还要知道他们是谁?行,白老板请回吧。”时千笑了笑说。

白闻柳被狱卒带走,手上腿上的枷锁哐哐响。牢狱之外还是傍晚,未落山的太阳释放着残余的光芒,霞光万丈。牢狱里却是终日阴暗,此起彼伏的呻吟声鞭打声。

时千走向花如是的牢房。花如是坐在稻草上,退到了墙脚,脸上虽有些脏污却依旧貌美。时千蹲下来看着花如是说:“果然是当年最美青衣,到这污浊之地竟还是如此美丽。小生也是看过前辈演的昆戏,学的就是前辈的唱法呢。”

花如是瞥了时千一眼,顿了顿,好像在哪儿见过。时千继续说:“前辈为何走上这条路?前辈大可以自创一门派,独树一帜。”

花如是答非所问的说:“你是千千姑娘。就你那唱功可差我太远了。”

时千笑了说:“我可日日练习,前辈却已荒废十五年了。以前我是赶不上,可现在前辈已赶不上我了。”

花如是沉默了,她的眼睛离开时千,失神地盯着前方,思绪飘到了十五年前。花如是幽幽地说了一句:“如果那天我没答应,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时千又接着说:“前辈,时间无法倒流。”

花如是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说:“所以,白家没落了,我、少爷都会被砍头?”

时千说;“嗯。”

花如是说:“挺好的。时日无多了,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的。请你不要再对少爷用刑了,毕竟他给了我十五年荣华富贵。”

时千说:“还是前辈看得开些,我答应前辈。”

花如是叹了口气说:“哎,少爷,你就怪我吧。我在八岁时被卖给戏班子,戏班老板见我有几分姿色,让我学青衣,这一学就是九年。九年里,我只要不合老板的心,就会被打,身上的伤从未少过,我绝望了真想一尺白绫了结了自己。直到十六岁,我去白府唱了昆戏,第一次见到了少爷。那次我一个动作做错了,下台后老板就来教训我了。老板正要打我,少爷叫停了老板,少爷给了老板钱让她离开了。少爷手轻轻地抚摸着我让我不要害怕。那以后少爷经常来戏班子找我,听我唱戏,给我买簪子首饰。后来少爷把我从戏班子里赎了出来,少爷想纳我为妾,我同意了。我从此就是白家的二奶奶。我嫁入白府后,少爷让我练剑习武,说是防身。天下哪会有这么好的事,过了一段时间少爷就让我学做账管账,少爷和我说了白府做的生意,要我和他一起做生意。我以为逃出了戏班子,其实现在才发现是堕入了深渊。我不过是少爷手里的棋子而已。”

“什么生意?”

“布料首饰,给大官送送礼通融通融,威胁我们利益的就雇人杀掉。当然,通常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有哪些官员收了你们的礼?”

“账本上不是写得很清楚吗?”

“不,你有三个人没写上去。”

“还有三人?我只是听少爷的话来写的账本,我知道的人都在账本上。喔,有个叫魏咸的公公来找过少爷,不过他们的谈话是避开我的。”

“嗯,谢谢前辈了。”时千说完走出了牢房。

花如是仍站在那儿暗自神伤,她是在回忆十七岁前的青衣还是在遗憾成了白闻柳的妾。她的刁蛮和轻蔑不过是太缺乏安全感,她觉得只有让自己变得不好惹才是安全的,可在别人眼里她只是个不讲理的妾。

时千快步走到了府衙,见浙江清吏司来的郎中和林忠正在屋里交谈着。

“时大人来了。这位是浙江清吏司郎中沐放。”林忠正介绍说。林忠正身旁是一位四十多岁长须飘飘,身着官袍,正气凛然的沐放。

“时千,我还常听长恩说起你,青年才俊啊。”沐放说。

“沐叔过奖了。”时千行礼说。

“没想到你们认识。”林忠正说。

“嗯。沐叔今日来是为了白家的案子吧。”时千说。

“是的,白家三人罪行累累,刑部让我把他们押送到浙江清吏司。”沐放说。

“本今日就想当堂审问白家,正好沐兄你来了,我马上去安排人手帮着押送。”林忠正说。沐放点头感谢。

“沐叔,白家有个大少爷白桑晚体弱多病没上族谱,也没经常和白家人接触,我查了一下他与这事毫无关系。而且他也时日无多了,就不用让他也去清吏司了吧。”时千说。林忠正一听也望着沐放,他也希望能放过白桑晚。沐放正眉头紧锁考虑着,林忠正接着说:“沐兄,这白桑晚就在我府上,我收他为义子了。这孩子可怜,从小没和父母待过多久。白闻柳、花如是根本就不在意白桑晚死活,白桑晚这身体不可能参与。”

“好吧。这人不用带走了。”沐放说。时千和林忠正都松了口气。沐放要走,时千跟着沐放,两人续着旧去了牢房。林忠正没想明白这时千为什么要帮着白桑晚说话,不过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白桑晚至少没事了。

过了一会儿林北万和白桑晚一同来了府衙,见府衙里静悄悄的,北万问:“爹,怎么找我们审案子,又没有人呢?”

林忠正说:“清吏司来人已经把白家的人带走了,你们现在去牢房还能再见他们一面。”

白桑晚低下了头,虽然白家不待见他,可毕竟是他的家人,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白家的没落。北万看出了桑晚的低落,拉着桑晚去了牢房:“爹,那我们去了。”林忠点点头叹了口气。

白家的人戴着手铐都被赶出了牢房,牢外的光线刺眼,白家的人不约而同地用手挡了一下。前日还是风光无限的白家,今日却沦为了阶下囚,世事难料啊。白闻柳,白问知,花如是还在牢房里,他们和其他人分开走。

桑晚见到白家的人衣衫褴褛,鼻头发酸。白家的二少爷白锦轶耷拉着脑袋,白锦轶从不把哥哥放在眼里,在家白锦轶很少见到哥哥也不会自己去找桑晚,今天看见桑晚依旧是蔑视。北万说:“桑晚,不去和他们说个再见,也许再也见不到了。”桑晚在旁边摇摇头说:“姐姐,他们会恨我的。”

桑晚最想见的两个人出来了。白闻柳,花如是,一前一后地慢慢走了过来。桑晚走上前去,他想问他们为什么明明自己也是他们的孩子却得不到平等的爱,可桑晚定在他们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心里还是害怕他们。

“桑晚,以后只有你自己了。”花如是说。桑晚冷笑了一声说:“在白家的时候,我就只有自己了。”白闻柳哑着嗓子说:“白桑晚,你就不配做白家的人。你的确只是你一个人。”白闻柳的话向冰箭一样刺向桑晚,又冷酷又无情。桑晚不再站在他们面前,缓缓走开,脸色苍白,心如死灰。桑晚没想到他们到死也不愿给他一点点疼爱,他不配做白家的人那就不做白家人,反正他时日无多,反正他死了也不会进白家祖坟。北万也没想到白闻柳竟然如此无情无义,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因为有狱卒北万真想一拳打了白闻柳。

白家的人愈走愈远,走到临安街上,有不少人出门来看白家的囧迫。男男女女或低声说着或高声叫喊,都在嘲笑临安第一富的落寞。白家的人把头埋低,死死看着地上,似乎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出他们的囧态。

桑晚还站在牢房前,北万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有默默地陪着他。“姐姐,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桑晚说。北万只好答应并让桑晚在晚膳前一定要回府。北万肯定不会放心桑晚一个人待着,离开桑晚视线后躲了起来看着桑晚。时千从里面出来,看见桑晚在前面慢慢走着。

“桑晚,见到你家人没?”时千走上前去问。

“敢问大人你是?”桑晚疑惑地看着身旁穿着飞鱼服的时千。

“我是锦衣卫同知时千。”时千说。

“时大人好,我见到了。”桑晚行礼说。

“那就好。对了,你的箱子还在我那儿。”时千说。

“箱子?”桑晚脸微微一红。

时千和桑晚走去了轩灵客栈,时千从柜子里拿出了桑晚上了锁的箱子。

“怎,怎么会在时大人这儿?”桑晚不好意思地问。

“之前在白家看到了,如果不是我在那儿这箱子恐怕已经被烧了。我知道,这里面全是信,给北万的信。”时千打趣说。

桑晚的脸本一直是苍白的,被时千这么一说,竟红到了耳后根。

“放心,我没拆开看。桑晚,喜欢北万挺好的。”时千把箱子交给桑晚说。

“谢,谢谢时大人。”桑晚结结巴巴地说。

时千又转身在柜子里拿出了一幅画给桑晚说:“对了,还有幅画。挺好看的。”

“希望有一天,你的这些信能真正让北万看到。”时千说。

“还请时大人不要把这事说与姐姐。”桑晚说。

时千答应了桑晚,桑晚拿着箱子离开了客栈。北万跟着桑晚,看桑晚回了林府,这才去找时千。北万问:“时大人,你送了什么给桑晚?他怎么行色匆匆的?”时千笑而不语。北万是个急性子,时千这样吊着她的胃口,真比让她去待在家里做女红还难受。时千看北万好奇的神情说:“没什么,一些在临安买的字画而已。”北万说:“害,这桑晚真是。一些字画让他这样行色匆匆,好像有人要抢他的一样。”北万又怎会知道那箱子里全是桑晚对自己的爱呢?

“胆子不小,跟踪我?”时千说。

“怎么可能,我担心桑晚,所以跟着桑晚。没曾想时大人会送桑晚东西,所以看他回府了我来问问。”北万坐在凳子上说。

“时大人,既然你明天回京。不如今晚叫上雨翊,我们一醉方休,为你践行,怎么样?”北万开心地说。

“好啊,就在我这屋里吧。”时千说。

“我先回府了,晚上我和雨翊一起来。”北万说着离开了客栈。

北万走后,时千望着窗外隐隐探头的太阳想起了花如是的话,魏咸为什么要找白闻柳。

魏府里,魏咸坐在官帽椅上正喝着茶,一紫衣女子扶琴唱歌,一粉衣女子翩翩起舞。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走进屋里,走到魏咸身旁说有要事相报。魏咸让两个女子离开。

“公公,白闻柳他们被浙江清吏司的人带走了,恐怕凶多吉少了。”魏咸身旁的小厮凑近魏咸说。

“随他们去吧。白闻柳这些年太浮躁了,最近做事都不太干净,漏了不少马脚。他们被抓是迟早的事。”魏咸懒洋洋地说。

“可要是他把公公您们的事说出来或是说了您们的名儿……”小厮说。

“他不会说的,他说了只会罪加一等。到时候就不是他们三个掉脑袋,而是会株连九族,白家就要绝后了。”魏咸说。

“公公,这次去临安调查白闻柳的是时千。听说他找了临安知府的女儿林北万嫁进白家,他们两人一个鼻孔出气,这才端了白家。白家的大少爷没在族谱上,没被流放。”小厮说。

“时千,那个毛头小子,还有点能耐。时长恩还真是教出个好徒弟。魏书,让人盯紧时千。看他要闹出什么幺蛾子。”魏咸吩咐道。

“是,公公。”魏书退下了。

浓云后的太阳快要消失在临安街上,商铺开始要点起灯笼,北万和雨翊说笑着走进了客栈,敲开了时千的门。

“来得挺早啊。”时千说。

“好久没聚过了,来早点,多聚会儿。”雨翊把从府里带来的桂花酿、五香烧酒放在桌上。北万也把买的下酒菜放在桌上。

“好酒好菜都在桌上了。我先敬时大人一杯,时大人把恶人白闻柳缉拿归案,可喜可贺。”北万往酒杯里倒了桂花酿,端起酒杯说。

时千也倒了酒,端起酒杯说:“没有北万的帮助,我还真不好开展。我也敬北万一杯。”

“你们怎么能把我撇在一边。虽然我未出力,但我也是真心替你们高兴,喝。”雨翊和北万时千碰杯后一饮而尽。

“哎呀,这冷酒在晚秋喝起来真是比白闻柳的心还要寒。不过雨翊的酒不错。”北万呲着牙说。

雨翊和时千都被逗笑。时千忙去叫店小二拿温酒的东西来。

喝了几杯后,时千和雨翊都有些醉醺醺的,而北万仍旧头脑清醒。北万打趣说:“怎么回事啊你们,这才几杯就醉了。这几杯还不够我解渴呢。”北万又连着喝了三杯。

“没看出来,北万酒量这么好。不过,北,北万,你还小,还是少喝点。”时千说。

“时大人,我都十七了,早就及笄了,不小了。诶,你们几岁,谁大谁小?”北万又喝了一杯说。

“我们都十八岁了。小千长我半年。”雨翊说。

“你们才小,还未弱冠。”北万笑着说。

又喝了几杯,北万也有些醉意了。北万醉了的脸蛋呈淡淡的浅红色,可爱极了。北万说:“诶。上次我,我说拜把子的事你,你们想好没?”

时千醉得倚在床边坐着说:“哪有和女子结拜的事啊?我,我从未听说过。”

雨翊懒懒地说:“我觉得可以。我们都是朋友嘛。”

“千千,雨翊都答应了,你也必须答应。”北万说。

“好好好。答应就是了。”时千倒在床上说。

北万和雨翊把时千从床上拉起来。三个人对着窗户跪在地上,三人面前分别放着一只倒满酒的瓷碗。三人敬天敬地。雨翊和时千都拿出匕首划破了手指把血滴到三个酒碗里。到北万时,她说:“我有点怕。”酒壮怂人胆,雨翊帮北万蒙住眼睛划了手指,时千拉着北万流血的手指把血滴到三个酒碗里。三人端起酒碗,时千先说:“我大哥时千”,雨翊接着说:“我二哥慕容雨翊”,北万说:“我三弟林北万”。雨翊笑了说:“你是三妹,小万。”北万也笑了说:“喔,我三妹林北万。”

“月亮作证,今天,我们自愿结为异姓兄妹。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此立誓。”时千说。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齐声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三人喝下血酒,对着窗外时隐时现的月亮磕了三个头。

“因为大哥千千明日就回京城了,以后指不定那日相见。我们简单地拜了把子,可不能忘了我们的情谊,喝酒。”北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时千一定不会忘了二弟三妹的情谊。以后来京,到时府来,我定厚待。”时千也喝了一杯酒。

三个人的笑声齐声响亮在屋里,笑声传了出去。轩灵客栈的人都以为这里有几个又哭又笑又大喊大叫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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