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渡之河清海晏6

房内很快便围满了人，阿松顾不得其他，忙从腰间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顾九思:“家主…就在这里”说完，他剧烈咳嗽起来，柳玉茹正带着府医进门

顾九思展开纸条，上面淅淅沥沥写着一个地址，顾不得多想，转身时差点撞上柳玉茹，回了回神道:“玉茹，我去去就回，木南，牵马！”

“来了！”

看着顾九思急匆匆出府，柳玉茹也回头让府医给阿松瞧看，江柔缓缓走近，同阿松对视上时，嘴角嗫嚅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方才…木南说…朗华还活着…”

阿松也哽咽着开口:“夫人…家主的确还活着，公子已经去寻了”

江柔像是被人抽离了精气神，腿脚一软差点跌落在地，幸好被丫鬟们扶着坐在一旁，柳玉茹担忧地走过去:“娘…”

府医这时开口:“你这嗓子受过重创，近日才恢复些吧，内伤也七七八八一直养着，但总是缺药少材，好在并无性命之忧，老夫开几副药你好生将养着，只是这腿…还得另请高明啊”

阿松抱拳:“多谢”

送走府医，江柔也缓了过来，她拉着柳玉茹的手对阿松道:“你嗓子不好，我便不多问，待朗华回来我会亲自问他，如今…九思已官拜左相，成家立业有妻有子，他是如今的家主，玉茹才是家主夫人，你可要记着”

阿松有些讶然，余光看到了门口探头探脑的小顾钧，眼含热泪:“真好…老家主回来看到这些，定会十分欢喜…”

东都城外一片荒凉的村子里

“驾——驾——”

顾九思骑马驰骋在前方，木南在后面驾着马车急急跟上，到达目的地后，顾九思将马儿扔给直擦汗的木南看顾，自己推开一扇一扇破败不堪的木门，最后，看到一个推着破旧轮椅的背影时愣住了，他脚步轻轻，行至那背影身后，手颤抖着去触碰那快要白了满头的老人

“阿松回来了？”

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顾朗华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浇花的手一顿，吃力地推着轮椅转过来，父子二人四目相对那一刻，顾九思突然感到自己很平静，就好像以为这是一场很快就要醒来的梦一样，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九…九思…”顾朗华颤抖着唤他

顾九思恍惚了一下，下意识地蹲在他面前，轻声道:“糟老头子，你怎么胡子邋遢的…都不知道理一理”

顾朗华从上到下打量着多年未见的儿子，目光落在他那红色官袍上，眼眶一热:“我儿如今出息否？你娘可好？家中如何？”

顾九思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出门太急，未能换回常服，不过倒也好，这样他爹一眼便能瞧见他的儿子如今是何等风姿

“儿有出息，官居一品，娘亲健在，常有笑颜，家有爱妻玉茹，有子顾钧，年方六岁，一切…安好”

闻言，顾朗华连道三个好，父子二人相拥而泣

阔别数年，再见已是满鬓白发，顾九思推着轮椅缓缓走向已精心打扮过的江柔，同柳玉茹一起悄悄离开，给爹娘留下时间

二人面对站着，相隔三步

“夫人还是那般英姿…”

“可你却瘦了…老了…”

顾朗华笑了:“都老了…”

江柔低头抹去眼泪，抬头时却看到他怀里抱着的一盆精心培育的野花，破涕而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顾朗华只是笑着不说话，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祖母！这棵树活了！”

两道视线看向顾钧手中抱着的一盆发着新芽的罗汉松，江柔怔了一会儿后一脸慈爱地招呼他过来

“钧儿，这是你祖父”

顾钧似乎早有耳闻，乖巧行礼:“孙儿见过祖父”

顾朗华擦擦手，小心翼翼地摸上顾钧的眉眼，压下内心激动的情绪:“跟九思小时候一模一样……”

今日传膳格外早，院子里摆满了席面，不管是家丁还是侍卫，顾府内所有人都被请着坐下，共同庆贺此刻，顾朗华也沐浴后换了身新衣，坐在一桌之首，江柔就在他左手边，往下便是苏婉，右手边便是顾九思和柳玉茹，而小顾钧被顾朗华抱在怀里，怎么看都看不够

“爹，您腿不便，快把他放下吧”柳玉茹有些担忧

顾朗华笑着摆手:“不必，我高兴！”

江柔也无奈道:“就随他吧，刚回来他也闲不住”

“爹，我要吃糖醋鱼”

顾九思夹了一块远处的鱼肉放在他碗里，正要说什么，顾钧又道:“爹，排骨排骨！”

“娘，香梅蜜饯再来几颗！”

“外祖母，我还要吃豆腐乳！”

顾九思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小兔崽子你得寸进尺是吧！”

顾钧丝毫不惧，仰头便告状:“祖父~糟老头子他凶我~”

顾朗华哈哈大笑:“九思，你也有今天啊！”

那一刻，顾九思也笑了，他同柳玉茹对视一眼，二人一起举杯:“爹，欢迎回家！”

四周也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恭贺老家主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