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盈坐在马车里,但百姓的哀求之声却不断进入她的耳朵。
她掀开车帘,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外面的景象惊了一下。
无数流民围在马车周围乞讨一点食物,他们不断靠近,又被当地的差役和六道堂的人阻拦。
他们衣衫褴褛,五个人凑不出一件完整的衣裳,浑身都脏兮兮的,但不难看出骨瘦如材的身形。
“好心人,给点吃的吧。”
“大老爷,赏点吃的吧,我们小宝要不行了。”
“求求了。”
一场战争,村庄被战火焚烧,农田被践踏,曾经丰饶的土地现在只剩下焦土和荒凉。
他们是梧民,留在被安国占领的三城只会受到无尽的压迫,无奈之下,也只能带着微弱的希望一路往梧都走,只想有一个栖身之所。
在这条路上,他们风餐露宿,有时只能靠野果和河水维持生命。
他们的衣服破烂不堪,身体瘦弱,但他们的眼神中依然燃烧着希望的火花。
每当看到远处炊烟袅袅升起,他们都会心生一丝期盼,也许那里就是他们的下一个栖身之所。
可是,是梧民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只能沿街乞讨,苟延残喘。
恐怕,不用等下一个冬天到来,他们就会饿死了。
他们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在战争中化为乌有。他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
在无尽的逃亡中,他们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却无法为他们做什么。
他们的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心中的绝望如同浓雾般弥漫。他们不再有泪水,因为所有的悲伤都已被痛苦浸透。
“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亦苦。”沈令央也顺着她拉开的车帘往外看去。
杨盈的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能蹙眉放弃。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盈公主了,她现在是礼王。
如果贸然提及要给这些百姓送吃的,只怕会造成暴动,被堵在路上。
要知道,使团还押送了十万两黄金,一点闪失都不能有。
“沈姐姐,你说,为什么要有战争呢。”她喃喃道。
沈令央的声音透着冷漠:“不过是统治者的私欲作祟罢了,如果不是安帝觊觎梧国金矿,如果不是梧帝好大喜功,这些百姓怎会如此。”
听着她嘴里的大不敬之词,杨盈只是眨了眨眼。
她早就发现了沈令央在她面前的言谈举止与在其他人面前不同,但圣人论迹不论心,她只在意她做了什么。
“那宿国又为何总是发动战争呢?祁国,屾国和弈国的百姓也会这样吗?”
沈令央有些沉默了,她说:“有时候以战止战才能换来更多的和平。”
之前九国虽然表面上安安稳稳,你好我也好,但也时常爆发冲突。
不是今日你占我一城,就是明日我打你一城。
边境的百姓常年生活在战火中,不是母国打仗要征兵,就是别国打过来了他们要抗击,保护家园。
“若是天下能够一统。”杨盈忽然说道。
“会有那一天的。”沈令央的语气很坚定。
在马车外骑马护卫的于十三听到两人的谈话一怔。
天下一统啊。
他举目四眺,只能看见麻木悲苦的百姓,心中也开始期待起天下一统的美好愿景。
到了驿站,杨盈还有些闷闷不乐。
她现在有了很强的责任感,所以对方才所见并不能一笑而过。
“如意姐。”杨盈期期艾艾地拉住任如意的袖子。
“嗯?”任如意疑惑地看着她。
她扭捏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你可以代我去给百姓们送些吃的吗?用我自己的钱。”
她身为公主,一年的份例还是不少的,至少买一些馒头救济灾民还是够的。
任如意想了一会儿,点头同意。
“我与你同去吧。”沈令央出声。
任如意正要拒绝,却看见了她的手势,她咽下嘴里的话,和她并肩出了驿站。
“使团中已经有人怀疑你的身份,你还是不要妄动。”
任如意眼神一冷。
她想起之前的胡旋舞和肉饼,内心叹息了一句自己大意。
“阿姐,等你们到了合县,我就要走了。”沈令央把钱递给包子铺的老板。
“你要去哪里。”
“回家。”她笑了一下,拉过任如意的手,在她掌心画了几笔。
任如意眼神震动,她凝望着沈令央那张陌生的脸,企图找出一些熟悉的点。
沈令央给她擦了擦眼泪,“阿姐,不要哭。”
任如意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留下眼泪。
她有好多话想问,却顾及时间地点都不好,只能将所有思念都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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