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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人间

猫妖娘子金鱼桥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闪而过,猫妖们将士们愈发精进,唯独缺一样东西——回魂草,赤梁山上没有,青丘也找不到,菱角知道,只有进宫。

“如今只要行动够快,我们的将士面对大法师和那些道士们能应付得来,加上宫墙内部姜姜和絮儿的应和,即可大获全胜,”何渊低首抱拳,当着猫族所有人的面向菱角请求出战,“我们已万事俱备,只等女王发令。”

菱角心里打着鼓,又将目光移到了姜姜身上

菱角潜入宫中,可有准备?

“回女王殿下,我们已准备妥当,皇帝的大殿之下,大法师的住所,都将派人去看着。”姜姜答道,也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可惜,他们都未曾真正见识过那黑色的粉末,菱角害怕,将士们还是轻敌了。

菱角风遥,你可有异议?

风遥只求出战!

风遥也答道。这些日子,她的手下遍采仙山灵药,各类用途均有涉猎,她笑着回应

风遥我知女王殿下还有顾虑,但我们手中现在已练成令人昏迷的七彩粉,有万年蛊虫,还有我们狐族存下的焚心散,沾到人的皮肤,便能将他们烧得灰都不剩。又怎会属于法师手里区区一个鼠尾草?

菱角曾对风遥说过,那鼠尾草粉末的解药正在宫中,彼时风遥便劝她,与其在宫外一年年地耗着,不如进宫一搏。如今将士们纷纷请战,风遥更不会退。

风遥我们此时进宫吃不了亏,待到殷楚云那个剑灵被放出来,定也是要帮我们的。

风遥接着说道,她的眼神中有着异样的沉静

风遥狐族向来对于草药敏锐,我请求前往宫中,盗出解药。若是有楚云的下落,定率先禀报女王……

听见“楚云”的名字,菱角心里又是一颤,她抿了抿嘴唇,然后向着将士们下令道

菱角研制回魂草粉末,且不可在宫中完成,风遥,你带着青丘的百姓们埋伏在宫墙之外,分散在都城中。我带着姜姜絮儿一队,以猫形潜入,分头先去找回魂草。

菱角琦儿、何渊,你们去摸清都城的地形,练兵不能懈怠,待到我们回魂粉到手,便起兵攻城!”

临行前,大家聚在一起,喝了几大缸青丘百姓们酿的饯行酒。

文娘相伴千日,终有一别

文娘举起杯子,一口气饮了个干净

文娘诸位一定要保重,文娘喝完这次酒,也该浪荡江湖去了。

秦熙然到时我就在都城盘个小一点的馆子,还做生意

秦熙然边喝酒边调侃着

秦熙然各位猫族的兄弟姐妹们,苟富贵,勿相忘啊。

“什么富贵的,”琦儿打断了她,“我们要占领都城,八字还没一撇呢!”

“占领都城,拥立穆雨灵女王为新王,谁说的,深得我意!”何渊也跟着起哄。“咱们啊,先打胜仗再说!”秦熙然眯着眼乐,她的身体不如从前了,喝两口酒就晕乎乎地,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猫妖将士们的声音一拨接着一拨起来,“对!打胜仗!”“打爆那大法师的狗头!”

喧哗声渐渐落下,猫妖们踏上了征程,不同花色的猫,从不同的宫墙,陆陆续续地跳入了宫内。

菱角大战开始前,切忌不可变成人形。

菱角嘱咐他们。

她是从南面的宫墙进去的,不远处就是殷思敏的寝室,她一抬脚便跳到了窗台上。菱角看着宫中的景象,都城的样子已经变了几番,这里却好像时间停滞了一样,并未有任何变化。

殷思敏正坐在窗边发呆,还是曾经那个稚嫩的样子,可见着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被定住了似的。菱角记得,小公主曾经很喜欢动物的。

想及秦熙然说的,最后一次见着她的场景,菱角便用爪子蘸了地上的灰,往窗户上写起字来,“秦熙然、菱角、白色粉末……”见着前面的字,殷思敏并未有反应,而看见窗子上写的“白色粉末”,她却张开嘴要呼救。

还好菱角反应快,揪了一片巨大的树叶,塞进了殷思敏嘴里。殷思敏刚想打开门往外跑,菱角从金鱼宝盆中扯出四根细线,封住了那门。菱角坐在细线上面

菱角你放心,我不会害你。你跟我说,那白色粉末怎么了,你有没有听过回魂草,楚云现在又在哪……

她料想到殷思敏会挣扎甚至会发疯,却没想到,这骄纵的小公主只是一转身,又进了屋子里。哪怕再重复“白色粉末”,她也没了反应。

菱角殷思敏,你是不是没睡醒啊?

菱角盯着她看,顺便退到窗户外,用树叶擦去了自己刚刚在窗户上写的字。她又到门口,撤下了自己布下的细线,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对动物不再有兴趣是正常,可现在是一只猫在对她说话,而且她曾经跑去跟秦熙然求救……都忘了吗?菱角一边想着,一边测过身来,将眼睛直直地对上殷思敏的眼睛,她没有上前,也没有躲闪,眼球不转,倒像个黑色的洞。菱角才意识到,不是她忘了,是她,已经不是她了。

那是一具空壳子,里面没有魂。

她见着一个侍从样子的人从殷思敏的门前路过,正是从小跟着楚云长大的阿贵,菱角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想着阿贵应该愿意帮她,至少看在自己是楚云朋友的份上,告诉她点什么。

可她将将跑到一半,却意识到一件事,阿贵的容貌,也未改变。

菱角阿贵,你还认得我吗?

菱角壮着胆子跑到他面前,向上跳着,确保他看见了自己。菱角见着,他的手里拎着一个装水的瓷壶,上面雕着一条龙,几片反卷着的黑云。

阿贵没理她,径直向前走去,因为她只能以猫的形态出现,路上又多有宫女、侍从路过,菱角最多只能在他脚下使绊,拦也不好出手。菱角又猛地向上一窜,跳到前面较高的石阶上,阿贵脸上那黑洞洞的眼睛清晰地展现在她面前,她不知道,看似一切如常的皇宫,早已是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菱角陷入怅然的当下,她见着殷思敏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要去给大法师请安。

拜天、拜地、拜父母、拜君王,她堂堂一个公主,给大法师请什么安?

菱角有点急了,这宫中她曾经来过,和如今完全是两幅样子,虽然也是等级森严,红墙绿瓦,却从没有这些奇怪的道理。

菱角殷思敏,你给我站住!

她大喊道,殷思敏没有离她,任凭菱角在她脚下乱跳,也是无济于事,她的眼中,好像根本没有这样一只猫经过。

她想跟着殷思敏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但独自潜入大法师的所在地,究竟还是危险。菱角看了看周围路过的宫女太监,她们似乎都没什么反应,但菱角还是不敢太大动静:这宫里,除了殷思敏和阿贵一样的傀儡,剩下的人,只会比傀儡更可怕。

菱角的眼神突然盯上了阿贵手中提着的,浇水的水壶,他是楚云的贴身侍卫,就算是按照设定好的轨迹,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也是要去找楚云的。她左思右想,决定跟上去。

那是一条悠长的小道,穿过花园,又绕了几个弯。

只见阿贵敲了敲门,一个石头做的门自行打开了,里面似乎没有人看守,那门上雕着各色野兽,凶得獠牙都要伸出来。菱角隐隐觉得有些吓人,但她又不得不跟上去,一个傀儡,两个傀儡,或是更多傀儡,也奈何不了她什么。

而她站在那门前才发现,阿贵刚刚进的那扇门不算是没有看守。实际上,看守都在右侧的门旁,右侧的门上有个白色的圆圈,里面用黑字写着“狱”。

黑压压的云彩漫上了皇宫,菱角凑上前去,那些守卫见着了她,便拿着手里的刀枪、长棍子吓唬了两下,比了比。

好在她如今的形态是只猫,谁也不会把她怎样。

阿贵方才敲过的那扇门,实则是开着的,甚至说不算门,而是一个小小的洞,盖了一块板子而已。阿贵进去的时候,还留下了一个口子,人是进不去的,但猫的身体一拉长,钻进去却不是难事情。

里面是一片花园,比外面的御花园要小一些,种着些奇花异草。阿贵像是被吓了降头似的,只顾给那些花儿浇水,连蚊蝇落在头上、落在肩膀上,他都毫无察觉。

这不是御花园,而且还是牢狱,为何要在这般不详之地,种些花草?皇帝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菱角向上一跳,脚正踩在阿贵的浇水的壶上,瓷壶掉在地上,碎了,右侧门那些守卫闻风而动。她赶忙躲进了较大的花叶下,而就在外面,阿贵正在和那些守卫求饶,“是小的愚笨,小的愚笨,我这就再拿壶来。”

“还不快去!”一个守卫冲着阿贵大喊,“这大法师宝贝的花草,你也敢怠慢!”而阿贵又想着反方向,幽幽地走去,菱角偷偷地跟上去,他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他是去拿壶了。

而刚刚那扇石门,还是如菱角刚进去时候那样,开着一条小缝。她躲藏在石门边上的草垛里,听着两个守卫的念叨,“没想到傀儡也这么不省心,还把法师的瓷壶给砸了,要是耽误了浇花的时机,这脑袋掉了可怨不得我们。”“你可别多嘴了,上回一个兄弟,就是因为多言了几句那回魂草的事情,传到了大法师耳朵里,就也成傀儡咯。”说话的守卫用手摆出一个“刀”的姿势,作势在自己脖子上剌了一下。

回魂草?

菱角听了这三个字,突然激灵了起来,那不就是王两曾经对她提过的,虽然不知道长什么样,但她知道,就进在眼前了。

“女王不可轻举妄动!”后面有一只花狸猫窜了出来,将菱角吓了一跳,是絮儿。

菱角你也找到了这里?

菱角转过头问她,这些话在守卫眼里都是“喵喵”的叫,还算是安全

菱角你可听见了,回魂草?”

絮儿将菱角往草丛深处又引了引,“我是从东墙翻进来的,那里守卫更森严些,我进来的时候便听见有人念着,去狱中浇回魂草。”她指了指石门露出的缝隙,神神秘秘地对着菱角的耳朵,“女王可见着那个,长得像是贝壳一样的,里面泛着荧光的东西,那就是回魂草。”

菱角顺着絮儿指的方向看去,确有这么一样东西。远看着是贝壳,近看着是叶子,即便是稍有些黑的地方,也是闪闪发着白光。

菱角你刚刚说不可轻举妄动?又是为何?

她刚刚已经随着阿贵进去过一次,并未发现什么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花园而已,她们盗了花出来,也只是躲避这些守卫会麻烦。

菱角我们不是有七彩粉吗,不用多少就足够将这些守卫迷晕,到时候进去采草便是了,还啰嗦什么?

絮儿快速眨着眼,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大法师的心思,可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女王想想,他既然能将这么多人都变成傀儡,怎会又让他们轻易接触到回魂草呢?”菱角突然想到,刚刚阿贵浇花的时候,手肘是抬着的,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她还以为,是当多了下人之后,自然的习惯。

“我曾经进过一回,要不是我躲得快啊,这些守卫快要能吃上烤猫肉了。”絮儿将一只会飞的虫子引着,去了回魂草边上,好像中间个红色的幛子隔着似的,那虫子进不去,再微微靠近一点,虫子顿时化成了灰。“就在这回魂草近处,他们设了机关,要趴得很近才够看见。”

她又用着下巴点了点门口的守卫,然后对着菱角说,“不过,我倒是发现一个好办法,这监狱是可以通向种回魂草的花园,接触不到机关的部分。我在这蹲了几日,有人从那边过来过。”

“两位,是姑娘吧?大法师授意,说宫里近日闹妖,特邀两位进去坐坐。”

菱角转过头,一个长长的灰色的道袍展现在眼前,接着,那张长满了胡须的道士的脸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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