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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明前路

百家恩仇录

众人忙活了一天,可算把几人安定下来了。璟瑄与瑜策两人已然熟睡。陈舜坐在床边,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索性坐了起来,看着月光如水,地面似结了霜似的,分外好看,也分外凄凉。

但习武之人心思并无文人那般细腻,他只是瞥了月光一眼,也不出去,便坐在床上运起气来。

他运气良久,忽听得外头有人说道:“苏澜叔叔,你给我讲点最近发生的故事吧!”

陈舜听得是苏源的声音。他询问近况,定是因为睡不着了,才起来闲逛,欣赏外头的景色。

然而这“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尔”的雅致并不属于陈舜,他心里只是想道:“这么晚在外头闲聊,也不怕吵到陛下和军师大人。”

只听得苏澜说道:

“最近的故事嘛……你知道那青巾会总舵主会见俞丞相的故事吗?”

“哎呀,我看到了!”苏源欣喜地说。

“居然叫你撞见了。”苏澜笑道,“那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苏源摇了摇头。

“叔叔请说吧!”

苏澜清了清嗓子,说道:

“话说那日俞总舵主接下了俞丞相的一剑,又识破了他的埋伏,威风凛凛、毫不退让。其英雄之气,瞬间将俞丞相的佞臣之气狠狠压制下去。

眼见的被伏兵团团围住,他却丝毫不乱,只是冷冷的说:‘你受阎家恩惠,如今又反过来背叛他们,是何用意?’

俞丞相却说:‘他们的恩惠比起他们的邪恶小的太多了。’

‘何以见得?’

‘我的大儿和二儿,你的大哥二哥,都是在战场上为了救我才牺牲的吧?不过那时你还小,什么事也不懂。’

‘然后呢?’

‘我当时向阎王大人诉苦,苦苦哀求阎王大人能够给他们一条活路,但阎王大人只是冷冷的看着我,一点感情也没有的拒绝了我,一点民生疾苦也不管。

我一气之下离开了阎王殿。后来我离开军队,便混入阎王殿当了个小官。我凭着自己的能力当上了丞相,又凭着自己的努力学习了控心之术,就是为了这一天能够报仇雪恨啊!’

‘他不救你,是因为不相信你的话。天下骗子多而忠良少,勾心斗角随处可见,坦诚待人无处可寻。他定也有过被骗的经历,才有如此觉悟。’俞总舵主道。

‘逆子!你根本就不明白!’

‘我所说的只是事实。当然,如果你还有什么打算的话,也可以告诉我,但我绝不会留情,尽管你是我父亲。’

‘确实不仅仅是报仇。’俞丞相笑道,‘我所要做的,将会是被万人传颂万年的事,就是把天下所有无辜而死的灵魂都释放出来,重新获得活在世上的资格!’

俞总舵主瞪大了双眼:‘你这是要在生死簿上动手脚么?’

‘当然。’

‘迂腐之人!你就不知道一个人所认为的无辜在他人眼里也许并不是么?’

‘我认为是便是。’俞丞相笑了。

‘你……’

俞总舵主最后一句话尚未说完,俞丞相就挥了挥手,示意伏兵将俞总舵主拿下。

俞总舵主却一个跟斗翻了起来,双脚在空中一转,‘刷’的一声,那些伏兵都‘啊’的一声倒在地上。

然而伏兵很多,源源不断地攻了上来。俞总舵主抽出长剑,剑光带着寒气扑面而来。他左进一剑,右挥一刀,如行云流水般穿梭在兵士中间。

手起刀落之间,俞丞相带来的伏兵已然全部被俞总舵主杀死了。他举起长剑,直直地指向俞丞相。

‘恕我之前没能把你杀了,才惹出这么多事情来。现在,我不仅是为钦若报仇,更是为那些在你的动乱之中死去的人报仇!’

俞总舵主说罢就冲上前去,长剑正要刺到俞丞相的喉咙时,右边忽地鞭风呼啸,宛如平地惊雷,‘呲啦啦’地扫向俞总舵主的脑门,却是苏向在护着俞丞相。

俞总舵主将剑锋一转,再往鞭子上一绕,那鞭子便死死缠绕在了他的剑上。他随即使出灵力,‘轰’的一声,千万条蓝色的火舌在苏向的长鞭上蔓延开去,直冲向他的手臂。

眼见的就要废了苏向一只手,但那火舌倏忽之间却不见了。原来苏家世代都为水系神灵,适才乃是苏向用了灵力,把那火扑灭了。俞总舵主还没反应过来,俞丞相就从他的脑后一拳打来。

总舵主只得丢下剑,回身一踢,挡开了俞丞相的一拳。俞丞相又猛地发起进攻,俞总舵主没了剑,只得赤手空拳和他硬抗。

然而俞丞相终究有人帮助。苏向见两人打得正欢,‘呼’的一挥鞭,砸向总舵主的脑袋。总舵主只得连连躲避,伤不到两人分毫。

眼见的他快支撑不住,忽地一个黑影飞出,长枪一挥,‘嗖’的一声把两人都逼得后退几步,俞、苏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已拉起总舵主的手,一下子消失在夜空中。俞丞相便完不成抓捕青巾会的任务咯!”

“所以俞总舵主是料到了璟瑄哥哥的兄长会牺牲,才匆匆赶回去想找俞渊问个清楚,却没料到璟瑄哥哥的兄长在半路就去世了么?”

“很是聪明。”苏澜笑道,又向屋内喊道:“阎家的小子,知道俞丞相要做什么了吗?”

“明白了。”璟瑄在房内答应道------他亦是没有合眼睡下。

“当下朝廷局势险峻。宋朝衰微,便有很多人想要夺得这皇帝位子。

那奸臣史弥远就是朝廷内部想称帝的代表;我们神灵界的统领者陆雨潇就是第二个篡位代表;

而那阎王殿中的俞渊是第三个代表——他与陆雨潇暗中策划,篡夺了阎王之位,又要将死去的灵魂放回世间,第一步夺得了兵权,第二步夺得了人心,紧接着就向朝廷进发了。

他们三个人在一起作乱,弄得天下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中。而就算他们篡位成功,我也不认为他们会好好对待百姓。他们实在可耻,理应诛灭。

然而如今三人还都没有足够的能力能够扳倒另外两方,这三个代表仍然是合作关系,一起朝着一个目标前进。我猜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分道扬镳了。”

“苏澜叔叔这一番言论很是!”璟瑄道。

“那陆雨潇是不是指使你师父去拿到探实玉?”苏澜忽地问道。

“是。”璟瑄回答。

“他有告诉你有何用吗?”苏澜问。

“并未。”

“这就奇怪了。”

苏澜托着头想了许久,仍未想出是为什么。

“那我们暂且不说此事,且说阎家小子你想要报仇,该怎么样?”苏澜笑道。

璟瑄躺在床上想了一想,说道:“把三个人都杀了,不仅报了私仇,也拯救了天下苍生。”

苏澜微笑:“这就是你师父真正想让你做的。让你一路风尘仆仆地去取得神玉,只是想让你多与外头的英雄豪杰打打交道、了解一下如今的形势。

只是万万没想到阎王殿在这个时候出事,实属意料之外。但又叫你撞见了你师兄和我,把一切都与你说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璟瑄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此后路途多艰险,但你要努力走下去。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璟瑄又是点点头。

“聊了这么多,时候也不早了,咱们都睡吧。”

“等等。”在屋内的陈舜忽然按捺不住出声了。

众人颇为惊讶,问道:“陈将军这么晚没睡,有何话要说?”

“我是愚钝之人,听完这番言论之后,只是想问史弥远控制皇帝以控制天下、俞渊控制老阎王以夺得天下,那么陆雨潇这家伙又想怎么做呢?他成天帮助其他两个人,他自己的打算又是如何?”

苏澜笑了:“他其实才是受益最大的人。”

“何以见得?”

“他帮助史弥远镇压天下权贵这一活人集聚之地,帮助俞渊镇压阎王殿这一死人集聚之地,人间与地府两相统治好了,那么他所控制的神灵与魂灵都归附于他。他再以天神的地位来篡夺王位,岂不是轻轻松松?”

“说得好!”

“如今形势你们已然完全了解,剩下的事情都交由你们这些贤人了,我们就放心咯!”

“我不同意。”陈舜道,“你也是贤人,你怎么不参与?”

“我们的体格当然不足于你们,也只能做你们的后方支持者之一了。”苏澜无奈地笑笑,起身回去睡了,苏源也跟着离开。外面又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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