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在初见的午后

Chapter 1: 在初见的午后

下午两点四十分。

你闭目靠在诊疗室的沙发上休息，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得你有点发昏。上一位来咨询的客人情绪十分激动，引导客人平静心情，梳理情况和问题都并不轻松，让你不禁有些力竭。没一会，你听到前台接诊的小妹妹按铃呼叫你：“姐姐，之前预约今天下午来做心理咨询的Vox先生到了。”你从沙发上起身，拍了拍脸颊恢复清醒，再对着镜子略整理一下自己的发型衣着回她道：“好我这边ok了，带他过来吧。”

你打开咨询室的门便回到电脑前，打开文档简单浏览了一下客人的基本信息，准备好做谈话记录，再摆放好纸巾茶水。远远地听到从走廊那头传来一个男人快速地说着什么话的声音和前台妹妹格格的笑声，似乎相谈甚欢。声音渐行渐近，出现在门口的是春风满面的前台妹妹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K姐姐，Vox先生我给您带到了。Vox先生，这位就是K咨询师。”

你起身点头向女生和男人微微致意：“您好，Vox先生，请进。”男人带着微笑得体地对你一倾身，又转过身去和前台妹妹告别：“谢谢你。”女孩脸上洋溢着喜悦，连语调都轻快上扬：“祝您咨询顺利，Vox先生，一会儿见~”

男人走到门口轻轻地带上了门，然后又转身向你走来伸出手：“你好，我叫Vox Akuma。”

他走进房间，窗口的阳光斜斜地落在他的脸上，将他流畅立体的五官镀上一层金边。他样貌生得极好，神色也温和得体，你初看时不觉愣怔了一秒。他有一双很漂亮的金眸，眼尾上挑，眼角一抹自然的绯红更显得他顾盼含情，薄唇似笑，及肩的黑发随意地披散着，身上穿的是精心打理过的高领毛衣和长风衣。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身上，有一瞬间的目眩，让你想起了那些情节俗套但制作精美的爱情电影里男主角亮相的镜头。

“你好，我是你本次心理咨询的咨询师K。”你礼貌地伸出手与他握手，“请坐。”

他自然地坐在了沙发上，你捕捉到他眉眼间神情有一瞬间放松。

举止得体大方，让人如沐春风。这是你对他的第一印象。如果不是在咨询室里见面，你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存在什么心理问题。

“今天来想聊点什么？”你给他端了一杯水，坐在了他的对面。

“刚才来的路上还觉得有好多话想说，压抑得难受，走进你的诊疗室之后突然就感到平静和舒适了，一时之间还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男人上身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撑住下巴，一双眼睛含笑，半是诚恳半是狡黠，“你不会是有什么魔力吧？”

“我倒是希望我能有魔力哦，这样进来干预的病人就可以一夜之间都康复了。”你点点头，自然地回避了那句轻浮的话语。你接诊过的对象形形色色，在工作的情况下你总是能保证相当程度的理智和冷静。你顺着他的话往下聊，拿出板子和笔随意地敲击着，“那你可以跟我分享一下你最近生活的经历吗？都发生了哪些事情？”

“嗯……”他皱眉思考了一阵，“最近被太多人喜欢了，有点苦恼哦。”

说完又抬眼看你，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你凝视着他的眼睛想仔细分辨他的神情，又见他的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向一边躲闪。你有一瞬间简直觉得他就是来特意消遣你的，好气又好笑，可恨的是面对这样的眼神你简直没办法生起气来。

“你可以具体说说情况吗？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觉得她们喜欢的是你的什么？”不管怎么样，先再了解一下吧，你想。

“很多很多不同的情况。”他开始掰着指头数，“比如说，在一段旅途之后，萍水相逢的旅伴会想要和我继续发展更加长期的关系；又比如说，在公司隔壁部门的同事，有时会莫名其妙地向我示好，有空的时候就会来我的位置上跟我聊天、约我下班聚会啦；再比如说同一个小区的邻居，会经常邀请我去她家做客，去参加她组织的party之类的，还有……”他絮絮地说着，漫不经心地细数着他和生活中那些被他吸引的女孩，你的脑子飞速运转，手上快速地把他说的事件要点写在板子上，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和其他在他生活当中产生联系的若干女性产生的短暂的暧昧情愫。你记录的笔迹龙飞凤舞，不自觉地把眉毛扬起。

是有点棘手的情况呢。

“就是这样了，很无趣吧。”光线透过百叶窗从地板爬到墙壁上，他终于结束了大段的回忆，向后靠在沙发上，喝了一大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你对于这样的状况的评价是无趣吗？”你扫了一眼刚刚的记录，微微皱眉，又看向他。他对于每一段经历的描述不可谓不详细，以他敏锐的体察和感知力，他甚至能注意到每个女孩对他产生情愫的细微差异，如果真的觉得无趣，很难做到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和描述。

他笑了笑，耸耸肩，不置可否。

“那……你有想过自己这么受女性欢迎的原因吗？”你发现他在描述中总是巧妙地隐藏了自己，他的所作所为，他的回应和他的感受。

“Well或许，这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他思忖半晌，眸光几转，最终还是玩笑般的抛回这个问题，“K小姐，你觉得呢？”

你还在琢磨他这句话的涵义，诊疗结束的铃声却不期然地响起。傍晚的橙色的暖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身上，他黑色的长发上镶了一层绒绒的金边，勾勒出他立体又流畅的轮廓。他眸中的暖光流向你的眼底，让你有一瞬间的晃神。

“那么，这个问题，我们就下次再聊吧？K医生？”他笑着向你伸出手，在你眼前晃了晃，“期待和你的下次聊天哦。”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走之后，你独自坐在桌前看着刚刚满满一张的记录，眼前浮现出他与你交谈时候的种种言行神态——他没有说实话——至少是有所隐瞒。他还没有敞开心扉。如果是寻求帮助，为什么不直接道出实情呢？他的言行举止，到底哪里出现了破绽，又是哪里能指向他关键的症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