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美好的一天，从要写报告开始。

　　“先生——我真的不会写报告——”某栋四层的小楼里传来一声哀嚎。

　　“自己写。”林语堂先生扶额叹息，“小十六，我并不是你的直属上司，没有义务帮助你，你也要学会自己完成任务。”

　　“可是我的直属上司……”我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小，“他死了啊。”我的直属上司原本是是老舍先生。

　　林语堂先生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我继续看向电脑，半天敲不出一个字。

　　“小十六去帮林徽因女士吧。”萧红女士走过来，温柔地笑着，“小孩子还是不要做这种工作了，总看着电脑对眼睛不好，毕竟是个孩子。”

　　“谢谢萧红姐姐！”我笑着跳起来，风一般逃离办公桌，生怕被林语堂先生叫回去。

　　事到如今，我仍然没有自己的上司，所以总的来说像是一块可塑性的砖头，哪里需要补哪里，反正「作协」里那个有义务管理我的人已经死了。

　　哦，先生死了。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每次想到这些事情还是会伤心。

　　算了，生活总要过下去的。

　　老舍先生的葬礼就在第二天，我要帮林徽因女士布置现场。

　　“林姐姐！”我飞快地跑到林徽因女士面前。

　　“小十六来了？”林徽因女士看着我，她的手里拿着老舍先生的一张黑白照片。

　　我的目光久久移不开，不知道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了，照片上的老舍先生带着温和的笑容，穿着中山装，他看起来比现在年轻很多。

　　我很敬仰老舍先生，如今在这里也不怎么好受。

　　“嗯，来了。”我对林徽因女士说。

　　这里是「作协」的顶层，空间不是很大，一般死了人都不怎么办葬礼，但老舍先生是从总部过来勘察情况的德高望重的先生，萧红女士和其他很多作家也来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文豪。

　　我开始帮忙布置场地。

　　阳光透过窗子洒落下来，在地上投出一片四四方方的金色长方形，我站在最边上，阳光打在我的侧脸上，刺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现场的人都穿着黑色的正装，大家一声不吭，面前是一片小小的白色菊花海，我低着头，眼神扫过每一张沉默的脸。

　　这种经历很少有，我的一生除了宋启牍的葬礼以外根本没参加过葬礼，只能麻木地服从安排，我并不知道要做什么。在哀悼结束后，那些作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我听见他们在讨论老舍先生，那是我不知道的老舍先生。

　　我缩在角落里，毕竟我只是一个孩子，和老舍先生认识不过两三天，没资格讨论他。

　　阳光很暖和，我走到「作协」小楼后门的那条巷子里，那里空无一人，除了一盏路灯以外什么都没有。

　　今天没有人管我，「作协」全体休假，可能葬礼结束后才会发现少了一个小孩吧。

　　“你好啊，池雨贤。”

　　我回过头，看到巷子口向我微笑的花信风。

　　“你好，宋启牍。”我回答道，我走过去，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了？看上去不高兴。”她询问到，“是出了什么事吗？”

　　“今天是老舍先生的葬礼。”我说，“虽然我和先生相处的时间不是很久，但是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还是好明显。”我抓着领口。

　　“这样啊。”花信风看着我，突然问道，“你不在现场真的可以吗？”

　　“他们注意不到我，我也没有人管。”我说，“比我成年了都自由。”

　　花信风没有说出老舍先生其实还活着这件事，毕竟他虽然活着，但也只是活着。她抿了抿唇，试探性开口：“今天我休假，你想要去哪里？”

　　“你今天也休假？今天可不是周末啊。”我惊讶地看着她，“你工作时间不固定吗？”

　　花信风怎么可能说出她在处理长期任务，管理比较宽松这件事，她只是揽住十六夜的肩膀：“是的，老板生病了，四舍五入就是放假。”

　　我看着花信风那张笑盈盈的脸，隐隐约约觉得她的老板不是很靠谱。

　　她所在的公司会不会随时倒闭啊？

　　花信风在心里默默敲了几下木鱼，她可不是故意咒森欧外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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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就比较日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