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山风

“良辰美景，月色皎洁，佳人树下，是在下不小心撞见了这一幕，唐突姑娘了。”

她和他，四目相对，像是早在未知的某一世见过一般，没有过分的生疏与警惕。或许是他眼里的温柔和她眼里的清澈破开了陌生的两人之间的隔阂吧。他静静地坐在木轮椅上，伸直着手臂，等着她的回应和下一步动作。

“公子多虑了，小女并不觉得唐突。多谢。”顾安好接过林景言的手帕，不过却没有用手帕，而是用自己的手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

“正如公子所说，如此美景，街上热闹繁华，公子又何故在此地？”她还是那样，即使面对再令人心动的人，也总会保持一丝警惕之心。

“嗯哼。”林景言瞧她这模样，不由得轻笑一声，“和你一样。”

“公子，也有亲人在此安息嘛？”

“我...母亲。”

也是母亲，同是天涯沦落人吗...那他伤心吗？顾安好怔怔地望着林景言，却没从他脸上找到一分悲情。

“你....”

“你腿不麻吗？要起来站下吗？”没等顾安好问出口，林景言看她蹲了这么久应是累了。这一说，给顾安好整尴尬了哈哈....哈。

“我哈...还好，再蹲会，没事。”她还是没起来，不是她本意蹲着。他知道，因为她面对的是他，所以才蹲在自己眼前交谈。

“姑娘大可不必如此的，在下....”

“没事！真没事，公子多想了，站久了，我累嘿嘿。”是有魔力吗？在他面前，什么话她都很自然就说出了口。

—— —— ——

沉寂片刻。

“她向往自由，常想着去外面看看。”林景言目光炯炯，好像在通过顾安好看另一个人。

“嗯？你母亲吗？”

“嗯。可惜后来一直没机会。”话到此处，他眼里竟也有了失意，千种情，更与和人说？“所以我给她挑了这一处优美的地方，她好安息。”这一瞬的失意也随之而去。

“她一定是喜欢的。”

“我相信她们都会喜欢的。”二人相视一笑，仿佛找到了心灵的慰藉。

......

“公子，我该走了，家中长辈等着我回去。”顾安好意欲起身，却发现双腿无力......好像，真的麻了！她双腿用力往地上一蹬，人是起来了，但一个没站稳身子就径直往前倒。

“嗯焖。”林景言伸出双手轻轻接住扑面而来的人儿，顾安好也没忍得一声闷哼。他在他的小木椅子上，稳稳地拦腰接住了她，环抱着她，让她就这样直接跌落在他温热的怀抱，有淡淡的栀子花香又似乎是一种药香，令人安心。顾安好感受着他硬挺的胸膛，一瞬听到了他的心跳，从无规律渐渐加速。他的丝丝气息隐隐呼出，却是挠的顾安好心尖有一瞬痒痒的。独有的香味不由得让顾安好贪婪地多确认过了好几次。

山风清爽，却吹不散二人间的温热，抹不去顾安好脸颊的晕红。他也是，神情稍顿，瞳孔微微放大，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无处安放的双手就只能保持放在身前人儿的腰背两侧，轻轻地，尽量不冒犯到她。时间仿佛就静止在了这一刻。她稍缓，微微起身，林景言也顺着她起身的动作，将双手一点点放回自己的腿上。

“抱歉，我没站稳。给公子添麻烦了。”顾安好双脸绯红，因为方才的事，不敢与林景言对视，仿佛多看一眼脸就会红一分。

“无碍，应当是我说声抱歉才是，刚才冒犯姑娘了。”林景言看着她，脸红扑扑的，甚是可爱，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笑得眼角微微弯起，像月儿。

“那...我走了噢。”顾安好用手顿顿的比划着，时不时偷瞄几眼同林景言，同他告别后转身要离去，刚走几步便闻：

“林景言。我的名字。”

“万流景仰，能言善辩，好名字。”她回头与他交换眼神和微笑，脸上的红晕稍稍褪去，“顾安好。走啦。”便转身离去，快步似流星。属于她的香气还在晚风中存有。

“顾、安、好；安好....”在顾安好看不见的地方，他自顾自地念着她的名字，自己都没察觉到笑容已经溢出嘴角了。

倘若顾安好借着月光仔细看看眼前的少年，会发现他从耳根到脖颈，都是一片红，直至她离去都未褪去。

——“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