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回忆

  明月静悬，飞雪呼啸，像是在遮掩着某人的离去。

  往日高冷里不可一世的素影真人此时正平躺在这雪地中。

  她知道她要死了，可脸上的神情却尽是释然。她从不畏惧死亡，只是她留在这世间的挂念太多了。

  她想，若以自己最后一点力量换往后千年无瑕世间，那也就当是为自己曾犯下的错赎罪了。

  正当他消散之际，故人旧影，好似那雪花般纷纷在她身边盘旋飞舞，入了她的梦境。

  八岁那年，永州城乱，她的父母，族人统统都被一只九尾狐妖给斩杀干净，她恨，恨透了这群滥杀无辜的妖，恨透了这无常世遒，可她却无力改变一切...

  她的父母为了让她和妹妹能活下来，不惜以身为饵引走那只九尾狐妖，而她和妹妹则被藏于密道之中，静静的等待着玄门众人的到来，密道之中有一个孔可以观察外界，可她却连看都不敢看，生怕因为自己无心之举而为妹妹引来了杀身之祸。

  她听着外面一夜厮杀，听着自己的族人因折磨发出来的声音，她整个人都无助透了，后背因紧张而被汗水打湿，她想，与其被折磨至死在外面那群妖怪手上，不如自我了断，来个干净痛快。可她不能，她还有妹妹。

  外面的惨状直至那广寒门门主的降临，她透过小孔观察到，她一袭白衣，一柄长剑便能解救她于水火之中，把那九尾狐妖和他身边的妖仆给一剑斩杀。

  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她终于可以结束这屈辱的日子，终于有机会可以为自己的父母族人报仇。

  她拉着妹妹跪在那位真人面前，有如泣血一般诉说着她的经历，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她的不甘和怨恨。

  所幸，她根骨极佳，被那位真人的收为首徒，连带着妹妹一起进了广寒门。

  从此以后，她便勤于修炼，无论是功夫心法都远超同龄人甚至是一些前辈，为的只是斩杀干净天下妖魔。

  可师傅总说，她虽天资聪颖又勤加修炼但却偏执的有点疯魔。

  "阿影，并不是所有妖都是坏的，只是这无常世道，无论人又或是妖想活下去都太难了，唯有变强，唯有改变自己才能在这个世界傲视所有人。

  而我们身为玄门人，不可能把百姓的存亡寄于妖的善心，所以必须要将那些恶妖给斩杀干净。

  至于那些年幼的，尚未作恶的便先不用去管它，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对与错，而玄，妖，人都只不过是天道用来互相牵制对方的棋子，那没有哪一族能永远奴隶对方。这一切都不过是天意罢了。"

  师傅说到这便有些感叹...

  那日，师傅云游远去，只留下两封信给她，一封信将门中事务给交代干净，说明了已将广寒门门主之位传给她。

  而另一封信，她没敢打开，她知道，师傅传位于她就代表师傅已经隐隐约约的开始交代后事了。

  从此以后，她的世界便只有无尽修炼，多余的也只不过是处理门中事务，又或是指点低阶弟子修炼。

  为了让妹妹得到更好的照顾，亦为了表示广寒门与辰星山的仙盟长存，她将妹妹送到了辰星山。

  希望她在那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也能更好的成长，不再依赖于她这个姐姐，莫要有一天她不在了，素娥软弱过头，人尽可欺。

  没成想，这一送便将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送进了魔窟里。

  再之后，她外出远游斩杀妖魔，便受了重伤遇见了那个让她倾心一生，为之疯魔的少年——陆慕生。

  初见之时，她身负重伤，陆慕生以身护之。

  "姐姐，我也想像你一样修道，这样便可以保护百姓了。"

  她走的那一天，亦如相遇时般下着鹅毛大雪。耳边却回荡着少年有力的誓言。

  "姐姐，总有一天我会跟上你的步伐。"

  后来，她同样去了很多地方，受过很重的伤，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但却依旧没有像他那般眸子里清澈如有星光般的人。

  再后来，庙堂请求与玄门联手，青涩的少年也早已蜕去青涩成了镇魔将军。

  "姐姐，我说过我会跟上你的步伐。"俊朗的少年不在青涩，染上了丝成熟男人的魅力，可眸子里的星光却一如当初，对她的爱意也一路如当初。

  后来，他险些战死沙场，重病不起，她也因此受清广蛊惑以情诱之，诛杀妖龙。

  天曜啊天曜，他确实很单纯，也确实没有主动的去作过恶，可那又如何？他是妖，是妖族的首领，他虽辟佑一方生灵，以灵气蕴之，不允许他们出去作恶。

  可这不正是他最大的恶？虽有能力，却对妖族事务不管不问，明知妖族中人肆意虐杀人族百姓却只偏安一隅，只顾自己纵情享乐。

  再者他自己不作恶可那妖族中人为讨好他而产生的恶还少吗？

  永历四年，永州城乱，死伤无数，整座城充活不过一千余人，只为搜尽天下异宝献于他当千岁生辰礼物。

  永历七年，一千年大妖为讨好他，屠净了一个村的百姓，只因他随口夸了句那村的村长家中祖传至宝夜明珠漂亮。

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从未作恶，可这些祸事不全都是因他而起？

  "洛川灵龙天龙天曜愿娶广寒门素影为妻，朝朝暮暮，常见常欢，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这场婚姻礼原是..."

  "你的葬礼！"

  "我要用你的龙鳞制一身铠甲去护我真正的爱人。"

  素影躺在雪地里静静回想着她与天曜大婚之日的细节，却也为曾对天曜感到一丝愧疚，她只恨，恨当初没有一剑杀了他，而为后来惹出那么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