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

我真觉得挺神奇。

猫是族长骑了几十里摩托车放生的。但就在放生的第二天十一点左右，我又见到了它。

彼时我刚起，睡眼惺忪地走出门。顺手接过坐在沙发上的吴邪递来的包子，恍惚间看到一只猫端坐在门外。

我以为是幻觉，定睛一看，还真是那只猫。而且不知为何，我竟然从一只猫的脸上读出了气喘吁吁这四个字。

它很自来熟地走进房来，趴在最靠近门的一块地上呼呼大睡。

我手里拿着包子，穿着个无袖背心和吴邪的大裤衩，愣在原地，进退两难。虽然我活了一百二十几岁，但属实也觉得这场面很稀奇。

盯着那只与周公相会的猫，我脑中有两个想法剧烈地跳动着。

第一个是：几十公里，这猫厉害啊。

第二个是：为什么感觉它像是在等我似的，我一起床它就进来了？

不管哪个，都很惊奇。于是我放弃思考，坐回沙发上在吴邪旁边啃包子。

吃着吃着，我靠在吴邪身上又有点发困，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猛地坐直，“胖子和族长呢？”

吴邪被我吓了一跳，“我靠，你怎么突然坐起来。”

“你还问？现在快十二点，胖子和小哥九点前就去店里了。”

我自觉理亏，看着吴邪的手机屏幕岔开话题。

“吴小狗你水草没搞定呢？”

他没好气地说，“你这话题岔得也太生硬了。”

“但确实没搞定。网上卖的水草，光看图片我分不出来是不是我要的那种。还是得我们自己去找。”

我们俩也没去店里。但不一会，胖子的电话就打来了。

“天真，让你叫小张吃饭你怎么也一去不回头了？”

“我叫她？万一她没睡醒攻击全世界你拦着？她刚刚还靠我身上犯困呢。”

胖子似乎很忙，电话那头听着有些嘈杂，“行了行了，你俩快来吧，挂了啊。”

电话挂断后，我和吴邪对视一眼，他耸耸肩膀，“走吧。”

——2——

喜来眠网站人气渐长。很多顾客会发些打卡的照片，主要是拍我们四个，而其中族长占了很大的篇幅。

吴邪在研究一张可能是顾客上传的花灯节的图片。原图是喜来眠后的一条小路，但被人加上了花灯和小摊。

随照片一起的还有一句话，“在古老的路上会遇见古老的灵魂。”

我，族长和胖子坐在门坎上乘凉，没打扰他。

胖子拦住了几个拿着摄像机准备进来的小女生，“今天关门了啊，明天请早。 ”

一个胆子大的女生上前，“这不才中午吗？你们关门这么早？不赚钱啦？”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附和。

“是啊，我们大老远来的呢。”

“好歹让我们进去坐坐吧。”

被一堆小姑娘围着，胖子手足无措，族长也不可能会应付她们。我叹了口气起身，“我们最近忙着筹备花灯节，得留出时间准备，你们下次来？”

胖子接着我说，“不是不让你们来，那不是现在也没菜给你们吃嘛。”

“可是……” ，她们不说话了。

注意到她们眼巴巴地看着族长和在店里盯着电脑的吴邪，我十分无奈，“你们是想拍照吧？拍完就走怎么样？待会天晚了你们不安全。”

她们忙不迭地点头。

我走进去对吴邪简单说明了情况，他也拿这些小姑娘没办法，只能配合拍几张照然后催她们赶紧下山。

令人意外的是，她们只拍了一张我们四个的合照。

拍完后她们也没走，在门口围成一堆不知道说着什么。我坐回门槛上，从裤兜里摸了把瓜子出来。

我磕着瓜子由衷感叹，“年轻真好啊。”

吴邪难得没怼我，就连胖子也没什么反应。

他们都有些不自知地走神。

是啊，年轻真好。

如果我不是张家人，能否拥有一个正常快乐的童年呢？

算了，人不能同时拥有太多东西嘛，我手中已经紧握住现在了。

胖子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把我从思考中拉回来，“我靠，你们这个表情，我还以为你和天真要堕入空门了。”

他作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我把瓜子放在他手里，“胖子，这些年多谢你了。”

胖子愣了愣，笑得很……慈祥？我有点诧异，因为从未见过他这种表情。

那些小姑娘已经走了，我们四个却没动作。

喜来眠难得的静下来，只剩下不息的虫鸣。

我久久地看着远方，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而后胖子同时拍了拍我和吴邪的肩，“别老是哲学家沉思，听胖爷一句劝，不是每件事都有结局的，ok？”

吴邪比我先站起来，伸手拉我，我没反应。

他抚去我脸上泪水，“怎么这么爱哭？”

原来不觉间，我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