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副本的鲜血淋漓（下）

“副本通关。”

粉白裙装的少女轻巧的落到地面，像是一只粉色的小鸟

“哎呦累死了，第一层是真实，第二层是虚幻，第三层是幸福，第四层是什么呢？”

“没想到穿越都这么累人，还不如在系统空间里面训练呢……这个世界果然还……”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毁灭吧。”

还未说完的话被同一音色却略显几分稚嫩的声音补上，束着高马尾插着一支簪子的少女身着道袍打扮，活像小说里的道姑

事实上她也本来就是

少女十三四岁的样子，捧着手中的龟壳古币以及桃木剑发着愁：“剑术可以练，卜算怎么练习啊……”

“亦心师傅说不可以起空卦……这可怎么办啊！师兄师姐们也都毕业了，怎么就我一个人不会啊！！”

“因为你心有杂念，卜算自然不准，卦由心生。”

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女人和女孩一个打扮，半白的头发略微有些皱纹的眼角全都透露出一股温和又可靠的力量

小尘缘立刻弯腰行礼，语气里说不出的雀跃：“亦心师傅！！”

连长大后的尘缘也一起行了一个道礼，哪怕知道这个地方并不是真实的，面前人不是真的，也闭了闭眼，静静的盯着那人一瞬不瞬

“亦心师傅！亦心师傅！可是我没有杂念啊，我特别特别想要算对。”

“想要算对怎么不算是杂念呢？”

“啊？算对是杂念？”

“小言旧，你倒是说说，什么算对，什么算错？”

“嗯，偷东西是错，做好事是对！”

“那山下的三个弃童为了活下去偷了人家忘记了的小袋子米，就是罪无可恕了？用沾满鲜血的钱币去建设慈善机构就是大善人了？”

未经世事的少女听见这话瞪大了双眼，她像是没有想到这个世界居然如此复杂一样

“可是，可是……”

亦心摸了摸迷茫少女的脑袋，轻叹了一口气

“言旧，你山上已有几年了？”

听见这话的尘缘心顿时沉了下去，无论是真是假，她都会不免难过，像是被赶出家门的游子一样，迷茫又无助

“师傅你忘啦，我已经十五临近十六啦！”

“是啊，从你是个小婴儿就被捡上来已经有十五年了，你也该下山了，去找找你的亲生父母吧，算是去斩断你的尘缘也好。”

“什么……意思……”

“下山去吧。去找自己的答案。”

“等等？！亦心师傅！！”

少女伸手去抓，穿过自己长大后虚幻飘渺的身躯，却只能触碰，没有抓到一片衣袍

长大后的她也只是站在原地，任由年少的她穿过自己，任何自己的师傅与自己擦肩而过，她的表情冷淡，似乎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都是假的而已。”

下山入红尘，说来轻巧，但丢失了十五年生活经验的单纯白衣，怎么可能融入的了这个早已五颜六色的染缸

没有工作经验，一个未成年，没有依靠，没有父母，只有自己孤身一人乱闯，仙冷气早已被淹没在红尘烟土中

不过，遇到困难就找警察。这是少时的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在被带入家门前，少女满怀的忐忑在被自己的“母亲”拥入怀中的一刹那消失不见，温暖，可靠，但却不如山上的师傅令人安心

十五年的缺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补全的

“我想回去看看山上的师傅们……”

“不行！”“不行！！”

小心翼翼的开口，换来的是两声呵斥，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太过大声，女人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女孩，伸手又抹起了眼泪

“言旧，你不想改名我们同意了，你不想上学我们也同意了，你要捣鼓那些神棍我们也同意，你现在又要重新回山上，这个我们怎么也不会同意！”

“小言，我们不是不让你去看，我们知道她们养了你十五年，我们就是怕你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夫妻一唱一和的说着自我感动的话术，他们知道在感情上并不占理，于是在自我感动中批判你的冷漠行为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要自己提出有关于过去的事情，他们就会如此应激，沉默着吃完最后一口饭，最后轻轻放下碗筷

“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小剧场时间——————

：尘缘旧的自述。

我自小被遗弃，是山上道观的师傅们把我拉扯长大。

学识，健康，卜算，剑术，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教授于我，毫无保留的。

亦心师傅，她是我的“母亲”，也是把我赶下山去的“主谋”。

她告诉我要自由，要无畏，勇敢反抗，无需顾虑，因为她永远会在我身后。

要听话，要感恩，要当个好女儿。

而我教授我这些的亲生父母却不愿我去看一眼照顾了我十五年的家人。

两年的相处间，本就平和的情绪早已被一点一点磨没，我早已知晓他们会如何说，因为每次都是这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新意。

临时的反抗也只是因为师兄发来的消息：“亦心师傅的葬礼都结束了，你为什么没来？”

她走了，谁都没有告诉我，最后一面也没有我。

明明是下山来斩断尘缘的，却在推波助澜间斩断了自己的道缘。

抛出手中的古币，以一种极为不尊重的态度丢出一直纠结的问题：

如何斩断尘缘。

最后一枚古币停下，答案早已清晰明了。

已斩。

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按耐不住，滚落在饱含了故事的古币之上，少女哭的呜咽，发顶却莫名感到了令人安心的温柔，是独属于母亲的温柔：

没关系的，哭吧，只有这一回了，放肆的哭吧。

红尘已入，尘缘已斩。只身一人，了无牵挂。

再次观看一遍过去依旧什么都不会改变，因为全是假的，粉装少女毅然转身，只是脚步不再轻松灵巧。

“副本，通关”

只是，哪怕是假的，最后依旧还是会后悔，从未喊过你一声「母亲」。

尘缘如梦旧去，何人担得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