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那家公司老板不肯转让，我没有办法”

“那你就不能想想办法的嘛？”电话另一头人声喧吵，季旭东心里燃起烈烈火苗，顷刻即被江已的沉默惊醒“不是，我我这张嘴说话不过脑子，我……江已啊……他不肯转让的话，那你加价，或者……”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你说不说实话？又什么朋友的儿子……什么……那不扯淡吗？”

江已的耳环剧烈摇动，办公室一旁的助理感觉到风暴即将来临，悄悄溜出办公室

“他是我债主的儿子，我这不输了，没钱赔嘛，江已，你最后帮我一次嘛？你让我跟你离婚，我也离了，你让我把季西西的抚养权给你，我也给了，我对你这么好，你连这点钱都不愿意帮我吗？区区几十万，对于你，江总来说，并不难吧？”

季旭东身处赌场，电话里的嘈杂声，将已想挂断了电话，“季旭东，你还借不借啦？”

“借借借，我老婆打电话”

“你又赌！！！你真的是……还有，我们离婚了，分清楚关系好不好？你说的收购，我会尽力去帮你的，其他的……你好自为之吧”

嘟嘟嘟～

手机扔在桌上，才发觉助理不在位子上，这丫头，又跑哪玩了，在电脑上一顿猛输入，随后，江已纤巧的手指按动座机按键

“跑去哪里啦？快点回来！”

时钟哒哒哒转动，门打开，助理嘻着脸“怎么啦？江总，我去给你买奶茶啦，还是你的口味，三分糖”助理插好吸管，放在江已面前

“太甜了”

江已正好渴，猛吸一口，糖分漫进喉咙，一整个齁住，仔细端详奶茶上的备注，没错，是三分糖啊，疑惑看着助理

“你这段时间都经常喝白开水，忽然喝甜的，就会不习惯的”

助理插了另一杯奶茶，在转椅上转圈圈

“你帮我约一下俞思悦传媒的老板，就是林余，晚上吃顿饭”

助理无奈，耷拉着脑袋“不是吧，江总，你真要拿下他们公司？？？你说拿那些钱去买一条衣服，不更香吗？”

“你记得约，我要回去陪西西啦，晚上的时候过来陪一下西西，100块一个小时”

江已拎起挎包，大步离开

“你这只会撒钱的女人！”

夜幕降临，林余遵守诺言的来吃晚餐“想必江总约我吃饭的目的就是为了公司的事吧，我不会转卖的，那是我的心血”

“心血……是一个资本时代，谈情说爱的是抵不过资本的，我没有骗你……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江已揣着答案问问题，他只是想知道他在江林月离开后深爱着的女孩是谁？

“在江林月死的时候”

林余声音淡然，听不出一点情感，而这宁静的背后，却是无尽的沉痛，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

江已被戳中了心坎，上一次去看江明月是什么时候啊？是十年前了吧？去的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江已捋着头发，很不自然“你之前应该是喜欢江林月的吧？但现在不也是为了某个女孩开了家公司，为她倾尽所有吗？情感只是一时的，但资本慢慢积攒，是会越来越多，不会变质的”

江已好似找到林余的突破点，扬着眉毛笑眯眯的，他想告诉少年，爱是一个很幼稚的事“我15岁那年，也就是刚和江明月他爸爸在一起的时候，那时总觉得真爱无敌，我们都会在彼此身边一辈子”

“那你们不也是挺幸运的，已经结婚了吗？”

“对呀，结婚了，22岁大学毕业就结婚了，那年生下了江林月……昨天刚离的婚，所以说啊，曾经年少时说的永远，只不过是那时候的助兴词而已啦”江已笑少年的懵懂无知，笑他的天真，笑他的羁绊

林余有些懵，喉咙还遗留苦味，把话抛向最开始“江总，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口中的某个女的就是江林月呢？”

“怎么可能？……月月都离开多少年了”江已轻蔑笑笑，淡然喝下甜而略酸涩的柠檬水

“她离开的数年与我爱她的程度成正比”

“人是要向前看的”

“对的，所以我带着她的期望在新世界立足，她曾说，长大要开一家传媒公司……而你想收购的这家，正是，这就是我不转手的原因，你呢，为什么要收购”

江已也无奈“我也是帮我前夫一个忙，说是他……一个朋友，收购了就抵债了”

“江林月的爸爸赌博的吧，不然他不会认识那个朋友的”

“说实话，你这种公司是经营不了的，要太多的资源，还有舞台，你投资这么小的公司……干不了多久的”

林余眼里总是有光的，江林月和沈悦就是他的动力，开一家传媒公司是他唯一能为江林月做的了“但我会坚持……对了，那个什么赌债的事，我能帮你处理，只是你别再打我公司的主意了”

江已望向窗外“嗯……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这么爱江林月的时候，我真的很愧疚……我当时为什么没有让你和江林月奶奶再见她一面，我为什么太忙，在江林月离开了才后悔……你比我爱她，一千倍都不止，我觉得我……不配为江林月的母亲，我把利益看得太重了，把公司看得高于一切，却忘了背后我还有生着病的月月了……对不起，我对不起爱着月月的每一个人……我也对不起顾青青，她走了我都没去见她……”

江已眼反射细碎的光，眼泪不知为何如此汹涌落下，在知道季旭东赌博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离家庭越来越远，家人都四分五散，好像钱也没有多重要了，江已在自己教育下的江林月，患上轻度抑郁症，没有悔意，她认为，只是江林月被顾青青宠得矫情惯了，在季西西得了中度抑郁症才察觉自己封建教育的失败，她总是后知后觉，但江林月永远十六了

“你不是说要向前看嘛，你别哭啊，我们所有人都原谅你啦，已经过去了”林余手足无措，拿出手帕纸递给江已

“我原谅不了我自己”

“人嘛，总要与自己和解的嘛”轻松的语气，林余让江已想开些，可他自己也没能原谅自己，原谅为什么在江林月偶然一次回来时要躲着江林月

十四岁的仲夏季，温婉的江林月说，到二十六岁的时候，是成家立业的好时候，如果你没娶的话，等等我好不好？因为我可以嫁你啊

二十六岁的林余依旧未娶，但怎么江林月你不来了，又或者，他们在另一个时空已经结婚了，如今剩下在人世间的林余，只是一具空壳，为了完成遗愿的空壳，他的心早就不为谁所跳动，早死在江林月死的那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