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城堡初遇1（七夕快乐）

“看，那有一个孩子。”

“走走走，别理他。”

“可是……”

“快走！”那人拔高了音量，四处张望几番，却又紧张地将声音压低下来，他被冻得直搓破烂的手套，关节外露，但不敢哈气，“你以为我不想救吗？走，走，不然我们连命都没有。”

另一人踌躇再三，叹口气，不忍地别过头，想再看那孩子最后一眼，却倏地瞥见大门里走出一队士兵，他几乎吓得要从嗓子眼里冒出声，却生生憋了回去，猫着腰跟上同伴绕离了这里。

没有人会怪罪他的离开——包括地上濒死的小孩，他动过救人的念头，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大的仁慈了。

那小孩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雪地中，胸脯几乎不见起伏，只微微颤抖的脚趾还彰显他还活着——他没鞋穿。路过的士兵踢踏着经过，却竟无一人为他驻足。

“长官……”

“你要是想被钉在十字架上。”长官说，他的脚步都没停顿一下。

“我是说，他死在这里不会有损家族的名誉吗？”士兵的嘴里呼出温热的白气。

“族长会大发慈悲地给他一个坟墓的。”

“我们不杀这个小孩？”

“族长不乐意见血。”

那小孩的腿被冻得惨白，再过一会儿，估计就得死了吧，到时候还得他们来埋，真是麻烦。

四周空无一人，寂静而苍凉，大雪如浪般砸下，铺天盖地，淹没了孩子冻僵的手、脚和头。

“我会死吗？”这孩子居然还能思考，他认认真真地想了下后，得出肯定的回答：“会！”

孩子动了下眼皮，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居然，居然要死了。

他正考虑着要不要为此感到伤心，老实说，也没什么难过的情绪，他还不懂死亡的意义。

死，不就是自己的骑士养父没了呼吸嘛，不就是某天醒来看到一个流浪汉永远地停在那儿不动了嘛。养父死后他就被赶走了，但那流浪汉不动了最好，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搜刮他的遗产了。

他算过，一个成年死者的遗产可以养活像他这样的孩子两个。

他现在身上穿的就是那流浪汉的半截破烂皮革大衣——给一个比他更小的孩子分了一半，这半截大衣几乎续了他上半个冬天命，可是下半个冬天，他好像熬不过去了。

流浪汉不动的前天晚上对他和那个小孩子感慨说：“人死前，是会发现自己有很多遗憾未完成的。”

“先生，完成了的就不叫遗憾了。”他记得他是这么说的。

那流浪汉愣了一下：“嗯，没错，是我表述错误了。”

“那您的遗憾是什么？”他问道。

“我是一个为平民答疑解惑的教师，”流浪汉似是想自豪地挺起胸脯，可又无力地瘫倒了，“同时我也是个骑士。”

孩子没明白这和遗憾有什么关联，但他知道以他目前，骑士和教师都是他高攀不起的存在，他开始小心翼翼了：“然后呢，先生？”

“然后，”流浪汉沙哑道，大喘着气，“然后，哈哈哈哈孩子，不用这么紧张，我就是个流浪汉！然后我就——就有了许多遗憾哈哈哈咳咳……”

他有些乏力地闭上眼，声音几近耳语：“教育真的会误人吗？我有错吗？咳咳咳，我有罪吗？”

他费力地睁开眼：“你——你们都是好孩子，等我死后，大衣一人一半，记住，不许抢，要好好活着……”

他困顿地泄了劲，睡着了。

“他死了吗？”更小的那个孩子问。

“可能只是睡觉了吧，”孩子说，“我们明早看看，要是他没醒，我们就照他说的做。”

两个流浪的孩子互相点了点头。

躺在雪里的男孩回忆着，后来发生了什么来着的，哦，分完布料后，那个小孩子就被狼叼走了，他带着被撕扯了一半的大衣跑了很久很久，跑到脚上唯一的一只草鞋都掉了才停下。

男孩突然发现自己被雪覆盖的身体能动弹了，他把手放在脸上，还微微发热。男孩有些惊讶地转了转眼珠，不过也不想去深究了。还活着就行，毕竟他没觉得自己有遗憾，就这么没遗憾的死了感觉有些亏了……

他的脑回路似乎跟常人不太一样，认为自己比别人少体验了一种情绪就是亏了……

“嗯，这里有人死了？”一个童声。

“不好意思，还没死成呢。”男孩一骨碌坐起，想吓跑这个妄图继承他遗产的“秃鹫”，他听过这种鸟，食腐的，会等到猎物死亡后下嘴。

没成想这“秃鹫”见到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静静地瞧着他。

“你好厉害，能违背生物本能，”他说，“嘶额……”

“那还是正常生物吗？”这句话是两个男孩一起说的。

站着的那个看起来最多四岁的男孩将雪里的男孩拉起来：“别死在斯莱特林城堡前，父亲虽然不说，可仍然是会嫌弃你晦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