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二）

贺朝的三观在一晚上崩了个彻彻底底。

他也拍过人鱼题材的电影，还不在少数，但是，他没想到有一天真的会见到真的人鱼。

这感觉怎么说呢，两个字，要命。

不管是从人鱼本身的存在还是从他的长相来看，都很要命。

惊吓是真的，但美若天仙也是真的。一瞬间，贺朝甚至有些恍惚，不自觉地就靠近了一点。

然后人鱼就睁眼了。

人鱼睁开眼睛时眼里满是迷茫，发现有人后变成了紧张和戒备，却在看到贺朝脸的刹那褪的干干净净。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在发呆。

贺朝看他醒了也不敢说话，就那么看他。人鱼说不了话，有些无奈，指了指自己的尾巴。看样子，好像在说：“我那么大个伤口那么多血你看不见吗？”

贺朝才从不可置信中反应过来，问了句：“你受伤了？”

这就是句废话，是个人都知道人家受伤了。人鱼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的交流上还算方便，毕竟人鱼虽然不能说话，但能听懂贺朝在说什么。贺朝拿着医疗箱里的工具给人鱼上药、包扎，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仔细。

伤口很快处理好了，一人一人鱼又陷入了沉默。

桌上有贺朝的日常笔记本和钢笔，人鱼拿起笔就写下四个字：我叫谢俞。

这是他的名字，贺朝想，还怪好听的。

在贺朝发愣的过程中，谢俞的表情变得非常复杂。既有疑问和不相信，还有深藏在眼底的……失落和庆幸。

没错，看到贺朝这样，谢俞很失落贺朝没有记起他，但同时又庆幸自己与他重逢。

人鱼族在每个人鱼18岁时都会举办成人礼。成人礼上，人鱼可以对长老提出一个问题或要求，什么都可以。人鱼从不缺金银财宝，也不缺感情，所以这个问题和要求的本质其实就是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答疑解惑而已。

而谢俞在被问到有什么要求时，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我记起他。”说完他就后悔了，同时在想长老会不会觉得他脑子有什么问题，反正肯定不会有答案的。结果长老笑着开口说：

“傻孩子，居然还没忘掉他啊。”

于是，谢俞记起了上辈子他和贺朝过去的种种，开始日思夜想的想见到贺朝，然后抱住他，什么也不说也可以。

他见到了，虽然朝哥把他忘了。

贺朝在谢俞面前挥了挥手，拉回了谢俞的视线：“老谢，想什么呢？

谢俞摆摆手。他尾巴上的伤口是海底沉船腐朽滑落的木板划出来的，疼痛程度可想而知，包扎好后就涌出了疲倦的感觉，头晕的厉害，眼中蒙上了一层雾，看什么都不太清楚，只想休息。

站在贺朝的角度看，是谢俞把手放下后像一只放下防备的布偶猫一样，可爱而又精致，安安静静的窝在沙发上，怎么看怎么心动，只需要看上一眼就移不开眼。

贺朝从看到谢俞的脸起就隐隐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注意到谢俞的表情和表现后也觉得谢俞好像认识他，总之一人一人鱼总会有所联系。

而且......贺朝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窝在沙发上像个小朋友的谢俞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了。

可怜吗？或许吧。贺朝暗暗想道。

他默默抱起在沙发上睡着了的谢俞，尽量避免擦碰到谢俞尾巴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床上，轻手轻脚的盖上被子......然后做贼似的在谢俞头上飞快地落下一吻又装作无事发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盯着谢俞的脸出神。

一看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