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夜里下了一场雨，给这燥热的夏天带来一丝丝凉爽。

蒲一永去到叶宝生的美发店，刚要推门和出来的叶宝生正好碰到一起。

叶宝生向他身后张望了一圈“南南呢怎么没来？”

“她有课。”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起，蒲一永一脸为难的按了静音。

“那你为什么不敢接电话？”叶宝生看着蒲一永没有接起的电话不解的问。

“为什么？”蒲一永自己也说不上来，他跟叶宝生讲述了何守堂的事情。

叶宝生依旧追问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刚刚没有听见我说的吗？”

“所以我才问你为什么？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还是怕看到那个何姐很痛苦，但又帮不上忙？”

“都有。”

叶宝生想了想“这一两年也有很多那种不知情的人跟我聊天，听到我们家出的事情他们就一脸尴尬的说抱歉我不应该问的，对不起我不应该提的。我一看到他们的表情我就在想原来说出来是会让对方觉得抱歉跟为难的，后来再有人问的时候我一想到他们也会有这种反应，反而是我觉得抱歉我就说不出口。但你知道吗？”

叶宝生拍了拍胸口认真的看着他：“我说出来的时候，这里哽住的东西就好像少了一点点。”

蒲一永突然想起“何姐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叶宝生接着说：“这个就算只是暂时的，暂时的也好，暂时让她喘口气。”

蒲一永听完这话立马赶去何守堂的店，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顾知南不经意间抬起头看见门外的蒲一永：“哎，你来了。”

蒲一永推门进来坐到顾知南旁边趁着何守堂倒水小声问她：“你怎么在这？”

顾知南也低声耳语“何姐电话，我也刚到。”

何姐递给他们俩水看着别别扭扭的少年率先出声道：“对不起，一直打给你。”

蒲一永也低下头“对不起，我是故意不接的。”

“那怎么还来？”

蒲一永拍了拍胸脯“想减少一点哽住你这里的东西。”

“谢谢你们，那你们可以告诉我橱窗里头的娃娃长什么样子吗？”

“为什么老是要问？上次不是已经称赞过何姐你很厉害。”

“没关系你们跟我讲，娃娃长什么样子？”

“曹光砚常骂我词汇少...”

蒲一永还要在说些什么何守堂迫切的打断道：“拜托。”

顾知南看着急切的何守堂只能尽可能的形容：“大概160左右，瘦瘦的，头发齐肩，齐刘海两边有发夹，穿高中制服，眼睛又圆又大。”

蒲一永：“对，反正就是你说的想象中十六岁那个样子。”

听完两个人的话，何守堂带这两人起身：“你们跟我来。”

两人跟着她去到后面看见坐着的娃娃，是九岁是的谢何安，何守堂：“再看仔细一点。”

两人同时说：“你换了？”

何守堂又带两人来到另一边把所有蒙着娃娃的布全部掀开，看着六个光秃秃的模特何守堂解释道:“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我只做了一个。”

听见这话两人都反应过来怪不得她一直在问娃娃的长相，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九岁的娃娃，剩下的都是执念生长出来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看到。

何守堂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对两人说：“她从小就胖胖的，会变瘦吗？会变高吗？会喜欢长发还是短发，裙子还是裤子，雀斑还会不会在我想象不到，我根本想象不出来她长大的样子。我不干跟别人说包括我先生，连想象自己女儿长大是什么样子我都办不到，真的是个很糟糕的母亲。”

“第一次跟你们见面的时候你们跟我说了她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们看了我看不到的，当时我心里想果然已经死了原来人在那个世界也是会长大的，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想象过她其实已经死了，身为母亲的我唯一能确实想象出来的竟然是她...她的尸体....”

何守堂哽咽出声，“对不起”

顾知南递给她一张纸轻声安抚道：“不用赶到抱歉。”

两人静静地陪着她发泄，谁也没出声。这世上最难做到的就是感同身受。这一刻所有的语言都会显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