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7）

“我有怀疑的对象，并且有两位。”

艾尔戈悄悄抚弄着拇指上一枚天蓝色戒指，其上勾勒着海浪，中心是一轮弯月。

他知道布莱克不蠢，所以没有解释冷雾的隔绝作用，无顾忌地直接开口。

“我也有。”布莱克目视前方，装着他们只是在随意闲谈，“他们在被通知需要检查时露出了不过一秒的慌乱。”

“他们被我看过去时表现出的不是惊讶，而是紧张。”艾尔戈也道出自己的依据。

布莱克轻蔑一笑。“真是群不会演戏的家伙。”

“他们在尝试用黑暗污染力量使圣兽异化，现在阻止已然无济于事。那股力量已经根植，圣兽无法回到从前了。”艾尔戈停顿了几秒，又继续，“甚至可能更糟糕。”

那停顿的几秒钟里，他似乎理解了什么。

“如何处理圣兽不在我们的任务范围内，我们只需要寻出原因，并及时止损。”布莱克隐约猜测到了他的打算。

艾尔戈回过头去直视布莱克湛蓝的眼，那双冰蓝的眸子此时宛如利剑，针般的眼瞳将布莱克分作两半。

那令人恐惧，令人避退。

但艾尔戈忽地露出温和的笑，眸底泛出些许浪花。他说：“我当然知道呀！”

布莱克更是猜不透他了。

◇

聚落中华灯绚丽，男男女女忙碌着东奔西跑，这里摆上餐食，那里摆上酒水，这里再为儿童准备果汁与牛奶。他们围在神树巨大的主干底下欢聚，随意唱响杂乱的歌，咿咿呀呀不停。

今夜的宴会专门庆祝聚落到来了三位英雄，拯救这几近崩溃的土地。

盖亚自然而然坐在所有人中央，与他们一同歌唱，比拼酒量。布莱克也一如既往不太喜爱热闹，独自躺在不远的树枝上，关注全局。

布莱克一眼就看见了单独坐在一堆篝火旁的浅蓝色披风，这次凭借坐姿，他还看见了那双被长裤遮掩起的修长双腿，穿着应该黑色铆钉靴。

鬼使神差的，他落下了树枝，走向那个人影。

艾尔戈神情在篝火的闪烁中若隐若现，但异常冰冷，漠不关心。

虽然布莱克落下的时候悄无声息，但艾尔戈还是暗自换了一副表情，显得单纯而洁净，尤其配上那双蓝色的眼与左眼下的泪痣。

待布莱克坐过来时，他已经笑着给对方递了一杯酒。那杯酒是湛蓝的，与布莱克的眼一模一样。布莱克接过酒杯，转着看了一番才饮下一口。

“怎么了吗？”艾尔戈单手托着脸淡笑问。

“盯紧你。”布莱克随口答着。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既然怀疑着他，要盯着他，那怎么还在喝他递来的酒呢？检查过吗？那分明只是仪式性地看了一眼。

艾尔戈没有选择直接拆穿他，也不打算暗嘲他。

“我知道你在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布莱克的话还未说完，一根冰凉的食指便轻轻摁住了他的唇中间，阻断了接下来的言语。

“这种时候就不要再谈论这种事情了。而且我没有开屏蔽，会被听见的。”艾尔戈轻柔地说道。

不知为什么，布莱克感觉到他单眨了下眼，尽管看不见。

篝火噼里啪啦地响动，不管人群再怎么热闹，他们似乎都听不见了。时光静止了吗？显然没有，因为火还在跃舞。

旋即，艾尔戈放下手，牵到了布莱克的手上。他往前根本不在意这样的动作对于不太熟悉的人是失礼的，现在自然也不会在意。

布莱克被艾尔戈带到了人群里，挤到盖亚身边。盖亚一看他俩走过来，借着酒意立刻一把揽过艾尔戈的肩。

“嘿，你这家伙还挺聪明的嘛！”盖亚半醉着夸道。

布莱克不久前见到盖亚时向他告知了他和艾尔戈的猜测，并确定艾尔戈值得信任。连布莱克这种千万般小心的人都说可以信任，那盖亚自然是认同了。尽管他们平时意见多有不合，但在优秀方面的尊重与欣赏是不会被掩盖的。

人人都爱才不是吗？

艾尔戈也没有躲，只是顺手摘掉了兜帽，理好长发，露出那张温和的面容与干净的眼眸，周边的醉汉们见到了都不觉夸上几句。

布莱克被迫留在桌前，喝了些许酒，但不会醉到混沌。他还需要一个清醒的脑子。

倒是艾尔戈，喝了几瓶之后迅速晕倒，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最后，宴会的人都睡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只有布莱克安静地在树上小眠。

夜色渐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