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番外】蒲公英与风（上）

作者蒲英第一人称

我是蒲英……

一个害死自己母亲和父亲的瞎子。

不要害怕我的自述，因为那是事实。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才女貌，金玉良缘。他们本是受尽祝福的新婚夫妇，应该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但却偏偏生出了我这个孽种。

因生我而难产的母亲，被逼疯跳海的父亲…

*——

母亲难产后，父亲带着失明的我回了家

妻子的死亡和孩子的失明给这个稚嫩的年轻人带来不小的打击。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他能一直萎靡下去，而不是突然发疯似的赚钱要治好我的眼睛。

你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拼？呵，倒不是他有多努力，而是因为我家压根儿没钱。

想当初这对傻夫妇，好好的学者不当非要来蒙德安家，说什么向往自由

啊，他们同是生论派的，说这山顶上适合种花，二话不说买下半座山和一栋小屋，还畅想着以后带他们的宝贝女儿看姹紫嫣红的花海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

那个男人，也就是我的父亲，每天去帮人搬砖盖房，就为了几个可怜的摩拉

一岁的时候，他每天晚上都会拿拨浪鼓逗我玩，亦或是在我恐惧黑暗的时候安慰我，但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让我明白，那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你和你妈妈长得真像，头发黑黑的，皮肤白白的，连笑容都一模一样”

“宝贝啊，你妈妈的眼睛可美了，和她对视就像看到紫罗兰花海一样”

“所以爸爸啊，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的”

真可笑啊，因为喜欢她的眼睛才会这么拼命的想要让我复明，可是我的好父亲啊，你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两个人再像，也终会有不一样。

*——

两岁那年，一有时间他便抱我出去玩，路上他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东西，唯独“欣儿的眼睛是紫罗兰色的”这句我听了太多次。

关于我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开，一群女孩儿扎堆在一起，指着我咯咯地笑。

“快看呐！是那个害死自己母亲的小瞎子！”

“瘦的像个小萝卜头一样！”

“长得真丑，又矮又不会说话的小瞎子。”

“小瞎子！小瞎子！”

那时的我不懂他们在笑什么，我只知道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带我出过门，连陪伴我的时间也少得可怜。

后来的一年，他几乎再也没回过家。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父亲只是为了治好自己的眼睛才拼命赚钱，才不是故意不理自己。

直到三岁生日那天，令我惊喜的是他回来了，但整个人却像瞬间老了二十岁。

“父亲，喝…水…”

“宝贝，你爱不爱爸爸！”

眼前沧桑的男人贴近我的脸，露水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没忍住后退一步，被他死死抓住胳膊。

我看不到，但我知道，他此刻应该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瞪着我，唯恐我说一句“不爱”。

“爱，最爱爸爸了”

“真是爸爸的乖宝宝，真是爸爸的好孩子”

“走，爸爸带你去个地方。”

*——

我是被他抱到池塘的。

一靠近池塘，水流的“唰唰”声便钻进我的耳朵，我感到有些奇怪，不解地问他

“爸爸，我们这是要去干嘛啊？”

他此刻应笑得很温柔。他轻轻揉了揉我的脑袋，神色平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池塘

“宝贝乖，爸爸带你去找妈妈。”

他没再给我机会说话，抱着我跳进了池塘，平静的水面只剩下阵阵涟漪……

*——

我应该庆幸他还算仁慈的——在早上带我一起去寻死。

他头撞到礁石失血过多而死，而我这个本该死的人却活得好好的。

早晨，正是人们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这个池塘则是人们干活的必经之路

水面上飘着的两个人和一池的血水，不可能没人看见。

我被一个山下的老渔翁救下，带回了家中。

是他的女儿治好了发高烧的我。

那个女孩叫秋莲，是村里小孩子中的“人气王”，待人谦逊温和，还十分有礼貌。

我醒来时，她就在床头照顾我。

“你醒啦！”

看到我醒来，她高兴地想要抱我，但被我一个后缩躲开了。

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脑海里充斥着他最后的那句话，身子害怕地直发抖。

“姐——！看我找到了什么！”

一个男孩声渐渐靠近，只听秋莲不悦的声音

“瞎嚷嚷什么，没看到这还有个身体虚弱的小妹妹啊！”

“诶！？她是瞎子？！”

秋莲重重地揍了他一拳，“好好说话，人家是先天性失明！再这么没大没小的，小心我向老爹告你的状！”

“诶别别别，姐我错了”

秋莲抱着胸别过头，全然没有一副想理他的样子，于是他又看向了我

感受到别样的视线落到身上，我下意识地把自己缩紧，手却突然被人掰开又放了什么东西，随即轻轻握住。

“对不起我不应该说你是瞎子，这个送给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是那个小男孩的声音，我握着东西的手悬在空中，又被他推到自己身边。

不知道握着什么，好像细细的、小小的，像是薄薄的一层硬糖脆弱的很。

秋莲看出我的困窘，耐心给我解释道：“这是蒲公英，是一种”她思考一番后，笑着说“是一种毛茸茸的、与众不同的小花哦！”

我握着花茎不言语，片刻说了很轻的一声谢谢。

*——

“小妹妹叫什么，家住哪啊？”

秋莲笑眯眯地牵着我的手，领着我在村里转悠。

“……”

“山上。”

我憋红了脸，也只说出这两个字，因为我刚刚听到路过的人在谈论他。

“听说了吗，那个男人带着自己的女儿跳水了！”

“还不是那个老板卷钱跑路，白白给人家盖一年房，这搁谁谁受得了啊”

“他拼命赚钱，不就为了他那个女儿”

“听说是个瞎子”

“啊呦喂，本来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就不容易，现在孩子还失明，唉…真是”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一声不吭地回到山顶的，至少秋莲应该是惊讶的吧

她亲手送我回来，自然也听到了村里人的讨论。

她尴尬无措地看着开门的我，憋了半天，忍不住说了句“拉拉，那些大人说的话不是真的，是因为……”

“秋莲姐姐”

我打断她，语调淡淡的，听不出丝毫情绪“我不叫拉拉，我叫蒲英。”

夕阳的温暖照在我身上，“天色应该不早了吧，秋莲姐姐还是赶紧下山吧，至于蒲英当不当真，还不劳您操心了。”

*——

她悻悻地走了，我辜负了她，我是个没有心，不懂得感恩的白眼狼。

*——

我对屋里的摆设，可谓轻车熟路。

我爬上床，抱起床头边的布偶小熊，将它轻搁在并着的双膝间

“小熊，妈妈被我害死了，爸爸也被我害死了，只剩我自己了……”

“我该怎么办啊……”

我将头埋于枕头中，素白的枕套被血红的泪水浸湿，一团团血花于此上绽放。

过于早熟的小女孩干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件蠢事。

她抱着那只卷毛小熊，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小熊，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以后你叫维拉好不好～”

小熊当然不能给她回答，她笑着再次抱紧它

“当你默认喽。”

一滴泪落到维拉毛绒绒的脸上，卷毛被泪水打湿。

没有泣噎声，颤抖的手一遍遍抚摸那片被打湿的脸颊。

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不断轻抚只会微笑的小熊

“我是不是很自私啊，维拉。”

「将我之名赋予你，从此世间再无维拉，唯有蒲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