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
“叔父,医师来过,忘机的伤口没再崩开,想必他终于能安眠,睡一夜整觉。”蓝曦臣欣慰地说道。
蓝启仁眉心松动,望着榻边喝粥的蓝忘机道:“我就知道,哪有什么忘不掉的人,那个人或早或晚,都会被漫长的岁月冲淡。”
“少主君!二郎君今日多饮了半碗清粥!气色也好多了!”蓝景仪端着漆盘雀跃回禀。
蓝启仁负手回身道:“忘机有伤在身,两个孩童如何能照顾的好!”
蓝景仪垂头将漆盘递给门外的家仆,乖乖站在蓝忘机床边不敢再言语。
“我已无大碍,景仪,莫不是这些天被吓到了?”蓝忘机招手,让他到跟前去。
蓝景仪望着蓝启仁,又看蓝忘机,捂住嘴巴摇头,生怕一开口说话,就说漏了,昨日魏无羡被杖刑丢出府的事。
“忘机重伤,不宜吵闹,你不要乱说话,扰他清静。”蓝启仁目光在小家伙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蓝忘机撑起身体,向蓝启仁说道:“倚兰苑太静,他们俩在我眼前玩一阵儿,打发时辰也是好的。”
不然,白昼漫漫,他要如何挨到深夜魏婴来入梦呢。
蓝曦臣扶着蓝启仁离开倚兰苑,这才解救了浑身长嘴的蓝景仪。
每隔一个时辰,小景仪都要火急火燎地跑去后院的院墙上趴一会,胳膊撑累了,在院墙上挂不住了,这才眺一眼天色。
“日头还早,回去喝口茶,也不急。”
蓝愿端着点心经过,开口问道:“你挂在那上面看什么?”
“嘘!别问,我答应了新夫,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蓝景仪贼头贼脑地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言。
蓝愿难得露出几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气,蹦蹦跳跳地拍手问:“新夫跟你说什么了?”
“嘘!别问!绝对不能让叔爷爷知晓!”蓝景仪捂着蓝愿的嘴巴低声说道。
两个孩童一整天都魂不守舍,要时刻提防着蓝启仁来探病,还要操心后院的院墙,魏无羡随时都会翻进蓝家,若被人发现免不了又是丢去暗巷的下场。
“你怎么没问清楚,新夫何时会来?”蓝愿眼巴巴地蹲在院墙底下。
蓝景仪想起早上送洗漱的木盆进卧房,新夫光着上半身,从二郎君的榻上翻下来,心急火燎地交待他,晚些时候再来。
“他走的匆忙,衣服都是穿的二郎君的,他说晚些时候……”蓝景仪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院墙角落的水缸后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两小孩踮着脚尖凑近,屏息以待,分别捡起地上一块趁手的石头,拿在手里……
“看清楚再砸,别伤了无辜!”蓝愿小声嘱咐道。
蓝景仪点点头,“这个狗洞是我三岁时挖的?”
“砸!”蓝愿刚把石头举起,“新夫!你怎么钻狗洞呀?”
蓝景仪抬眼看院墙,补上一句,“为何不翻墙进来!”
蓝忘机早早就躺在榻上,准备入睡,即便再一次梦见拿剑指着他的魏无羡,他也愿为了这一面赴约。
“蓝湛?睡了吗?我等到天黑,才敢进来见你。”
魏无羡手里端着一盏烛台,轻轻靠近床榻,生怕惊扰了蓝忘机的美梦。
蓝忘机缓缓睁眼,看见梦里那个穿着自己衣衫的人,那么真切的站在他面前,面容绽笑,脸颊上还蹭了泥,发丝里倒插着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