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伍：他不要我了

肆伍

岐山脚下，东营驻扎地。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辽阔草原，背靠群山，是一道天然屏障。

地势优越，常年没有首将在此领兵指挥，仅凭关卡设障，亦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魏无羡，你再盯着那座山瞧，山都要让你看秃了。”聂怀桑拍打着衣袍，想除去一身的马粪味。

“温宁收到蓝家的回信了吗？”魏无羡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

温宁也爬上山坡，“玄羽兄，与其等着回信，不如你回家去吧。”

“不行，我还要帮你练兵。”魏无羡将手背遮住双眼。

温宁双手作揖道：“郎君还是放过我那五千老弱残兵吧！他们大多是别处战损发派到此地养老的。”

魏无羡闻言起身，不吐不快，“他们可以这样想，但你不能这样想。”

“他怎么想有差别吗？老弱残兵，你还指望带他们冲锋陷阵。”聂怀桑也不看好。

“走过一遭鬼门关的人，才更懂如何好好活着。”魏无羡拍着温宁的肩头说：“你我都身负家门覆灭之仇，若我们都不抓住这一线希望，报仇只能是遥遥无期。”

“可这五千将士的战力怕是抵不上北营两支队伍。”温宁道破眼下的困境。

魏无羡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甩手丢给温宁，“这是我和聂兄一起研究的兵事部署，若此举能成，可抵千军万马。”

“骑兵、暗卫、信使还有布衣游兵是什么……”温宁顾不上眨眼，一口气看到最末。

魏无羡又躺下，遮住双眼，“聂怀桑给他解释一番。”

“布衣游兵就是机动兵，散布在各府界，乔装成乞丐、做生意的摊贩、书生、武夫……”聂怀桑说罢点点头。

“为何要乔装到各府界去？”温宁疑惑。

魏无羡接着说，“我们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能将延安府与德安府一夜灭门，还能全身而退，其权势必然不容小觑，我们不但要掌握其杀人的证据，还要探查其杀人的动机，不然平江府蓝家还有信德府……”

魏无羡说起蓝家，又想到蓝忘机的安危，深深叹了一口气，满心的谋算瞬间消散，只余下心头越发浓烈的思念和担心。

“要我说，你就先回蓝家，看一眼你那将死的夫君到底咽气了没！你每日白天练兵，夜里买醉，难道是想给他陪葬？”聂怀桑打扇轻摇，瞧魏无羡的热闹。

魏无羡一把抓走聂怀桑的扇子，“赶紧呸呸呸！胡说要烂舌头！”

“玄羽兄，册子里的事就让我和怀桑兄筹划，我给你备马，你今夜就动身回蓝家。”温宁合上手里的册子，将他拽起身。

平江府蓝家。

蓝景仪在倚兰苑的院子里摆了七个石头人，拿着树杈子在上头戳。

“一个新夫，两个新夫，三个……七个新夫！都七天了，新夫怎么还不回来照顾二郎！”

蓝愿向屋里榻上望去，“叔爷不让新夫回家，还说等二郎君醒了，就写下休书！”

“阿愿，我都不知该盼着二郎每日多清醒些时辰，还是一直不要醒。”蓝景仪拿着石头堆第八个石头人。

“快来人，叫医师！二郎心口的剑伤又流血不止了！”

蓝愿刚进卧房，就看见榻上的蓝忘机，胸前雪白的锦衣染红了大片。

“伤口一直不见好，脓血涌出，药力不见效。”蓝涣站在床边皱了眉，不敢提起那个名字。

蓝启仁胡子渐白，无奈叹息道：“那就多煮几碗内服的汤药。”

“叔爷爷，您就让新夫回来照顾二郎吧！”蓝景仪忍着哭腔拉着蓝启仁的衣摆。

不提倒好，一提起魏无羡，蓝启仁抬脚把蓝景仪撩飞了好远，让他坐了个屁股墩儿，愣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身上的疼……

“哇！呜呜呜！二郎君！你快醒醒！”

蓝忘机眼睫缓缓开合，抬起眼眸，唇上覆着冰霜惨白无血色，“兄长，他还未回家，他不要……我了。”

“忘机，你何必自苦。”蓝涣当时请了魏无羡一同回家，是他亲口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