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生死

　　历晏费力地扒拉着黑衣人的手指，不久后，那双骨骼分明的手被抓破了皮。然而，黑衣人似乎无法感受到疼痛，甚至连手指都不愿意动一下。

　　历千俞见状，连忙说道：“大人，事情并非您所想的那样。”

　　听到这句话，历晏感到喉咙收紧的手突然放松了一些。他仿佛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对……对……”历晏张开嘴，勉强开口说道：“请您听我解释……”

　　黑衣人侧头打量着他，随后终于松开了手。历晏“咚”一声摔在地板上，捂着被掐出红手印的脖子，疯狂咳嗽。

　　黑衣人转身，坐在桌上，说道：“好啊，你继续说吧。”

　　脖颈处的疼痛让历晏说话困难，他大口呼吸着空气，慢慢抬眼。

　　眼前的人戴着笑脸面具，但他仍感到恐惧，颤抖着无法开口。

　　历千俞终于无法忍受，接过话题。

　　历千俞对黑衣人说：“父皇早就得知顾泽的计划，并在暗中观察他。他也知道昨晚顾言没有死。”

　　说完这句，历千俞抬眼看向黑衣人，发现他没有什么反应，于是继续说道：“毕竟，顾言是您关心的人。”

　　黑衣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开始玩弄自己的指甲，然后说：“别废话。”

　　历千俞接着说：“所以他不会死，反而会利用这个机会离开北冥，因为这是一个正当的理由。”

　　历千俞停下来，注视着黑衣人的反应，然后继续说：“至于他离开后去哪里，您应该也知道。”

　　黑衣人听得有些不耐烦，他突然站起来，对历千俞喊道：“那又怎样？这和你们帮我有什么关系？”

　　历千俞并不慌张，他缓慢地说道：“所以他离开后，在您的帮助下，他将成为王，但是成为王之后呢？”

　　黑衣人有些发愣。

　　历千俞看了一眼仍然跪坐在地上的历晏，笑着说：“您也知道，成为王以后是要纳妾的。即使他现在对您百依百顺，但在无上的权威面前，您什么都不算——”

　　一道寒光闪过，历千俞还没反应过来，他的鬓发已经被削断了。

　　黑衣人强大的威压使他不得不跪在地上。黑衣人朝他走来，一边走一边说：“那么，你是在挑拨关系，拖延时间吗？”

　　历千俞捂住自己的腰腹，额上的汗水不自觉地流下来。

　　“怎么会呢？”历千俞说道，“我知道您对他很欣赏，但是对您来说，您的另一半应该百依百顺。”

　　“如果他纳妾了，您会怎么办呢？”

　　黑衣人一把抓起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历千俞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笑脸面具，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黑衣人一把抓起他的脑袋往头上撞去，但他仍然在笑。

　　他用一只手抓住了历千俞的头颅，就像抓住一个孩童玩耍的皮球一样，然后向下拍了一下，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对我说话？”

　　历千俞吐出了一口血，但仍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有生之年能看见你这幅气急败坏的模样，也是我的荣幸，死也值了!”

　　他的额头渗出了血，沿着脸颊缓缓流下。

　　黑衣人慢慢蹲下来，用一只手抓住了历千俞的头发，抬起了那颗满是血的头颅，观察了片刻，仿佛觉得非常有趣，嗤笑了一声。

　　虽然戴着面具，但他的笑声真的非常不对劲，令人毛骨悚然。

　　“你以为我在欺骗你吗？”历千俞睁不开眼睛，“这本来就是事实，事实本来就是残酷的啊！”

　　黑衣人说：“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人。”他的语气平静，与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历千俞喘着气，勉强抬头看着他：“别生气嘛，我知道你喜欢他，他现在是听你的话，你们还可以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

　　“但是一旦他获得了权力，你就很难控制他了。”历千俞咳嗽着，“而且就算他答应你不纳妾、不娶妻，咳咳咳——”

　　黑衣人松开了抓着他后发的手，似乎觉得有点道理。

　　见他停止动作，历千俞咬紧碎牙，继续说道：“即使他不纳妾，大臣们也会逼迫他，毕竟一个国家不能没有继承人。”

　　他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擦去嘴角的鲜血，询问道：“您认为我说的对吗？”

　　黑衣人瞥了他一眼，说道：“不要自以为是。”

　　见他情绪平稳下来，历晏连忙说道：“是啊，我们也是为您着想。”

　　黑衣人没有说话，历千俞接着说：“因此，我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帮您留住他。”

　　“我想您也应该明白，那支箭上只有麻药。”历千俞说道，“只有将他继续困在这里，作为一个普通的人，他才会真正看重您。”

　　黑衣人靠在桌边，低头沉思。

　　历千俞乘胜追击：“你们才能毫无顾虑地——”

　　“永远在一起。”

　　这番话仿佛有一种诱惑力，黑衣人抬起头，那笑脸面具后的脸似乎泛起了波澜。

　　历千俞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他紧张地注视着面前思考的人，心中充满了焦虑。

　　此刻的成败就在这一瞬间决定，如果不能说服他，他不敢想象后果，也不愿去考虑。

　　突然间，空气变得安静，气氛也随之沉寂下来。

　　经过一段时间，那个黑影突然发出了一阵笑声：“哈哈哈哈——”。

　　他慢慢地蹲了下来，不再说话，只是一阵一阵地笑着。最后，他似乎终于笑累了，笑声逐渐消失。

　　他缓缓地抚摸着脸上戴着的面具，他的手指纤细而修长，骨节分明。

　　下一刻，面具被摘下，展现出那张绝美的容颜。

　　此时，他狭长的眼睛含笑，使眼角的泪痣更加妖艳，这个人不是楼卿还能是谁呢。

　　历氏二人看到他摘下面具，立刻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他们成功了。

　　"你们说得非常有道理。"楼卿摘下兜帽，眉眼含笑地说道，"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历晏连忙笑着说："虽然你们分开了，但是总会再次相聚吧？到那时我们就抓住他就好了。"

　　楼卿脱下黑袍，随手扔在一边。

　　"到那时你们就在这里生活，他继续做他的质子，你仍然是掌握一切的权臣。"

　　"说得非常好！"楼卿走向他。

　　历晏听到这话，连忙点头，神情有些兴奋。

　　楼卿已经走到他面前，历晏以为他会夸奖自己，毕竟摘下面具，意味着他又变回了恭敬的琴师。

　　楼卿面带微笑，缓慢地走了过去。

　　寒光一闪。

　　历晏还没反应过来，刺刀便插入了他的心口，血光四溅。

　　历晏痛苦地跪倒在地，刀口虽然不深，但已足以致命。

　　他捂着源源不断冒血的伤口，眼睛瞪大，口齿不清地说道：“你……为什么……我可是……”

　　鲜血浸湿了他的华服。

　　他费力地说出了两个字：“皇帝。”

　　身体飘飘然倒下，他仍然拼命地捂着伤口。

　　“……恶鬼……”他口齿不清地说道。

　　“善恶？我只追求成败。”楼卿踩着他的头说道，“猪才是最善良的，因为它任人宰割，你愿意吗？”

　　楼卿淡然地看着，轻轻蹲下身，眼中充满柔情，拔出插在历晏胸前的刀，在他惊愕的注视下，又将刀刃狠狠地插入他的脖颈。鲜血猛然溅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晕染开来，然而他笑得更加明媚娇艳。

　　历晏还没断气，楼卿靠近他的耳边，轻轻说道：“什么皇亲国戚，脱了那件衣服连狗都不如。”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不听话的狗。”

　　他笑了起来，抽出那把刀，一下又一下疯狂地刺入。

　　良久，他终于停下来，站起身，白袍上已经全是血迹。

　　经过这场骚乱后，殿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于是，侍卫们一闯进来就看到了君王躺在地上，殿下已经看傻了，还有站在面前满身血腥的琴师。

　　其中一人大声喊道：“快……快来人！皇上遇刺了！”

　　说着，他带着人往外跑。

　　楼卿冷静地笑了笑，然后殿门“砰”地关上，阻断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楼卿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笑着问道：“去哪？”

　　他挥舞着手中染血的刀刃。

　　“只有尸体才能出去。”

　　他含笑，举起了手。刹那间，刀刃被甩出，领头的侍卫瞬间丧命。

　　这时，站在他身后的历千俞才开口制止道：“楼大人！”

　　楼卿转过头看向他。

　　历千俞忍住头皮发麻的寒意，说道：“皇上遇刺身亡，楼大人保护驾驭有功，将得到重赏！”侍卫们愣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齐齐跪倒。

　　历千俞看着跪倒在地的侍卫，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楼卿带着血迹的脸上眼含笑意。

　　“来人，替百姓送圣上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