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下,一辆简朴马车在蜿蜒的雪路上行驶着。
马车的随从很多,但无一人说话,拉车的老马甩着马尾,缓慢而又有力的前行。天地间只听得见积雪在车轮下发出“呀呀”的微声。
“这天可真不好,我偏偏担着这么一件差事,晦气的很!”一名随从嘀咕着。
这个人高鼻梁,大眼睛,长脸膛,一看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顾言听着这抱怨,视若无睹。
灵隋战败,顾言被父皇作为质子献给北冥国。想着之前自己战场上给北冥填的堵,就已经知道北冥王会怎么为难自己了,次行恐怕凶多吉少。
灵隋无论是国土还是财力都远远不比北冥,但是自从顾言上战场之后,诡异莫测的排兵布阵,都让北冥吃了很大的亏。
废物,自己昏庸无道,怕我威胁到你的地位,竟然推我挡刀!
顾言眼睛紧闭,正思索着,突然听见有人说话。
“阿生,小点声,别被里头那人听见了。”一个娇脆脆的女生说道,语气有些担忧。
那名被叫“阿生”的随从听了,瘪瘪嘴,满不在乎的说:“怕什么,那人自己都自身难保了,管他之前是什么七殿下还是八殿下,到了我们北冥国的地盘,照样还不是被我们牵着鼻子走?阿玉,你就是太胆小了。”
说着,阿生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眯眯的走向阿玉,继续说:“你总是这样,别害怕,什么事我都可以保护你。”
顾言无聊得很,听着他们两个对话。
阿玉顿时羞红了脸说:“阿生... ...”
话还没说完,只听着前头人生嘈杂,马车一阵晃动,随即便向前冲去。
只听得车夫大喊:“马匹受惊了,快控制住马车!”
只见原本温顺的老马现在飞快的向前冲刺着,马脖子使劲儿的往后仰,前蹄子蹭着高的往上抬,双眼上翻,瞪得老大。鼻子里哼哼的连叫着,车夫越拉缰绳,这马儿跑的越快,连叫唤着直冲,再往前就是结了冰的湖面了。
顾言紧抓着马车门框,看着眼前情景,想要动用灵力让马车停下来。正抬手捏法诀,心中警铃大作,灵力堵塞生生打断了顾言施法。还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顾言靠着座椅,心中略显苦涩。之前战败于北冥王膝下第三子历千俞。只是输了那一战,灵隋战败,历千俞攻破城门。顾言身负重伤,直至现在,灵力并未恢复多少。
马车越跑越快,猛的把车夫甩了出去。
不好,顾言顿时睁大双眼,马车正直直向湖面冲去。
顾言顾不得自己的伤,双手捏诀,控制马车停下来,顿时顾言胸口一阵剧痛,“噗”一口血吐了出来。有有了灵力的帮助,马车渐渐慢了下来。
这时,几名随从终于追上马车,猛拽着马车缰绳。但马匹受惊过度,仍然往前冲着,在几名壮汉的拉扯下,马匹任往前冲了十几米才停下来。
见马车停下,顾言立即施了个“除垢诀”,抹去了马车上的鲜红血花。
一经骚乱,众人终于稳住马车。
“ 好好的马怎么会突然受惊?”一名侍卫问道。
老车夫跌的最惨,额上已流着鲜血,虚弱道:“我也不知道,突然就受惊了。”想了想又接着说:“应当是路面太滑了。这马年岁又高,脚一滑便冲了出去。”
刚刚还幸灾乐祸的阿生现如今见马车没了事,装着样子敲了敲车窗道:“殿下没事吧,没事的话我们要继续赶路了,不然耽误了时辰,陛下可要怪罪了。”
顾言刚刚平复胸中入骨的痛意,听着阿生的话。脑中便浮现出一只开屏孔雀的模样。
阿生不觉得车里那人会答话,正准备叫人启程。
“无事,继续走吧。”这声音极淡,不带一丝温度 没有丝毫波动。
阿生楞了一下,一面指挥着车队继续前行,一面心里不满:呵,装什么架子?
顾言坐直了身子,调息着体中灵力。刚刚实在是太险,若不是自己强行使用灵力,恐怕现在已经连同这马车一起掉入冰湖里了。
虽然地面布满积雪,但也算是平坦,一般怎么会脚滑。还偏偏那么巧,让我遇上了。
顾言裹紧了斗篷。
怎么会那么凑巧,地点偏偏在湖边。若是此行自己跌入冰湖,身上衣物繁重,碰水便如千金重,沉入湖底也无人来寻。若是得知我身死,父皇来询问到时再说,马匹受惊控制不住,我连着马车一同坠入冰湖父皇也无法怪罪。
真是好计谋!
顾言半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
是谁呢?北冥王么?
他思考着。
但是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杀我。
自己凌厉堵塞这件事并未传出,北冥王怎么会知道?
顾言把脸埋入双手中,焦躁的想要知道原因。
难道只是想要试探自己吗?
他沉浸在思考中,额头沁出细汗,将参差的额发润湿。
猛的他抬起了头,眼中已是一片赤红。
难道我灵力受损这件事他知道了,所以安排这样一件事来试探我吗?
如果他知道了的话... ...顾言握紧了拳,已预知到了此次旅途的凶险。
在一座华丽的宫殿里,一群跪拜者的人中,坐在主座上的那人便显得突兀了。
那人俊美绝伦,一张棱角分明脸裹在丰厚的绒领之中,显得十分慵懒。
这人便是北冥王——历晏
历晏闭着眼仿佛睡着一般,却见他开口向旁边内侍问:“人还未到吗?”
“回陛下,听外面来报的人说快到了。”被询问的公公恭敬的说着。
历晏嗯了一声,随即便叫人退下,张口咬住旁边侍女递到嘴边的葡萄。
侍女见历晏吃了自己递过去的葡萄,在一旁掩嘴咯咯的笑起来。
历晏本就等得心情烦躁,听着这侍女笑的心烦,正欲发火时,只听着外面来报,说是灵隋七皇子请见。
历晏将刚才的事抛在一边,沉声道:“让他进来。”
随着大门打开,便见着顾言一身玄衣,肩宽腰细,眼一抬,便生的是五官冷硬俊朗,目光寒厉锋锐。
顾言跨门而入,张口向历晏请安。
历晏并未答话,反将手指交叉叠在颚下,抬眼注视着顾言。
顾言跪在殿中央,没有人说话,除了历晏低声喝酒的声音,整个殿内可说是针落有声。良久,顾言才听到坐上那人冷冷含笑说着:“殿下可真是让孤好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