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most Lover（六）

江舟晚对西方浪漫最初的憧憬仅仅来自于电影和想象。

广场喷泉前飞舞的白鸽，充斥着虔诚吟诵声和淳厚钟声随处可见的大教堂，夕阳下晒得金黄的沙滩和回响着空灵声音的大海，哦，或许还有听上去很酷的黑手党和海盗。

在她的印象里，这样的浪漫总是和边伯贤联系在一起的。

于是年少时午夜梦回半梦半醒间 也只记得梦里自己穿着一袭纯白的婚纱站在教堂里，一步一步走向尽头处笔直站立的那个男人。

即便没有一次看清他的脸，江舟晚确定那就是边伯贤。

成年后她很少再做这样的梦，以至于这次带着熟悉的梦中记忆醒来时，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错觉。

这是在西西里的最后一天——当然对她来说也是失去边伯贤爱意的倒计时。

这场自我欺瞒的游戏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

窗外开始日出，隐隐约约的光透过薄纱照进来，清晨带着点凉意的风借着窗口没关紧的缝隙偷溜进来。

清醒了。

江舟晚说不清为什么突然涌起这样的冲动，总之她是这样做了。

她摇醒身旁还安安静静睡着的边伯贤，兴奋地凑近他的耳边。

“边伯贤，我们再办一场婚礼吧。”

“就在这里，就要我们两个人。”

她动作很快地从床上坐起来蹲在平摊在地上的行李箱前，好心情地哼着小曲翻找着今天要穿的衣服，顺带着也把边伯贤的衣服一起找了出来，一边扔给他一边催促他快点起床。

边伯贤揉揉眼睛，半梦半醒地支起上半身盯着她看上去很有活力的背影，然后猝不及防地被她扔过来的衣服砸了个正着。他好脾气地将衣服从头上抓下来，小声嘟囔着怎么一觉醒来江舟晚像是活回了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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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西西里即便是挂着太阳也会时不时因为吹来的清风感到凉意。

江舟晚拖着厚重的纯白色婚纱拉着边伯贤在小巷里走着，阳光跳跃在白色的布料上像波光粼粼的水面，顺带还能短暂地温暖一下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当然，他们这样的穿着一路上都引来了不少目光，江舟晚沉浸在兴奋和西西里的景色中难得去在意，边伯贤耐心地替她提着裙子生怕她光顾着好玩一个不小心给摔了。

“看 教堂。”

恍神间胳膊被女孩子兴奋地拍了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尽头是一座安静的小教堂——典型的西方建筑风格，浪漫且神圣。

江舟晚拉着他跑过去。

今天是休息日，教堂里的人比往日更多。看到他们走进来人群明显嘈杂了许多，哪怕教堂里举办过的婚礼数也数不过来，两张清晰的东方面孔在这里突然出现也足以让人们臆想出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他们目的明确地向神父走过去，在江舟晚真假参半的动情讲述下他很快就乐意地答应下来。

神圣的钟声敲响，江舟晚拖着笨重的婚纱出现在大门前，尽头处是身着得体西装的边伯贤，她眨眨眼睛飞快地打量了下四周，圣洁的建筑，投来祝福目光的人群，一切都和她梦里的场景重合起来。只是尽头处男人的脸终于明朗起来，在光影交错中清晰地汇成她魂牵梦绕的脸。

边伯贤。

她的爱人。

眼眶开始泛酸，江舟晚抿抿唇，迈出步子向他走去。

这条路走起来似乎比上一次还短。边伯贤牵过她在自己身旁站立，两人都面向身前笑得一脸友善的神父，听他开始问誓。

边伯贤答得很快，反倒是江舟晚愣了一下，短短几天时间像是改变了很多又像是什么也没变，她轻轻地摆了摆脑袋将即将涌上来的胡思乱想从脑袋里赶出去，然后瞥了瞥边伯贤再对上神父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神父开始吟诵圣经祝福他们。

江舟晚和边伯贤都不信教，今天这一出也完完全全是为了完成她少女时期的梦想。

江舟晚拽了拽他西服的衣角示意他低头靠过来。

边伯贤照做。

凑得太近的后果就是她温热的呼吸扫得边伯贤的耳垂有些痒。边伯贤不自然地红了耳朵，她的声音今天听上去有点娇，大概是情绪和环境使然。

“边伯贤。”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想在教堂里进行婚礼吗。”

他敛了敛眼睛，没说话，额前的刘海也顺从地垂下来，一副安静倾听的模样，意外的显得有些乖。

“在教堂里结婚，夫妻双方就要相互忠诚，选择了彼此就要相伴一生，不管遇见什么困难都要牵手一起走下去，要尊重生命，有了孩子就不可以随意抛弃。”

江舟晚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他的神情，见他出乎意料的平静她有些赌气的继续开口。

“当然这只是我这辈子的愿望。”

“下辈子我一定要抢在季颜芝前遇见你。”

像边伯贤这种人，在阴暗扭曲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爱人的勇气一生都难有一次。

江舟晚很清楚他的勇气已经在季颜芝身上用尽了。艰难地熬过阴暗的童年，在他最好的少年时期里看见了那难能可贵的光，最终又眼睁睁地看到这束光冰冷地消逝在自己眼前。

边伯贤这二十几年过得太苦了，所以哪怕明知他不爱自己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边伯贤的求婚。

她想给他一个归宿，不至于在深夜里迷茫地不知道要去哪里。

江舟晚最终还是忍不住地泛起眼泪。

边伯贤沉着眸光盯着她，黑漆漆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面孔。半晌，他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肉以示安抚。

“虽然可能你并不想听见这句话，但还是谢谢你，江舟晚。”

“谢谢你一直喜欢着如此卑劣的我。”

“还有……”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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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裙.下辈子再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