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魅影（六）梧桐有魅影

跳楼？四人的笑容霎时僵住，转头寻找说话的人。原来是邻座的一名衣着不俗的年轻男子，能来食为天用餐的都是有家底的。

四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求知欲，尚不及开口询问，那人同桌的友人漫经心地说道：“也就外地人想着中秋夜来这里游玩，本地人那天夜里只怕连觉都睡不着。”他看着四人满眼的疑惑，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换了一副劝慰的口气说：“你们啊，要是没什么事，玩几天就走吧，在中秋之前走，免得惹上晦气。”

晦气？这下他们更不解了。想要追问，那男子却已转过身继续用餐，明显不愿多说。

“小二哥，请问这‘跳楼’……”赵羽想要跟店小二打听。

方才还眉飞色舞的店小二此时却是一脸的惆怅，叹了口气，说：“其实这在本地也不是秘密，人人都知道的。唉，就是每年的中秋夜，都会有一名妙龄女子跳楼自杀。”

四人听了心头大骇，丁五味更是打了个哆嗦，瞪大眼睛问道：“每年都跳一个？那是……祭天？祭神？”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跳，怎么跳的，才吓人，跟闹鬼似的。”店小二脸上带着点惊恐。

闻听此言，四人疑惑更深。楚天佑问道：“你的意思是，每年都有年轻女子，突然，莫名其妙跳楼？”

“是啊，就是莫名其妙跳的，都没人知道她们为什么跳，还都是在同一个地方跳的。每年都是那座亭子，都是那棵梧桐树下，都是中秋夜。”

“哇，听起来真的像闹鬼啊，每年都是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都是年轻女子，都是无缘无故地跳，听着像是被鬼缠上了。”丁五味感觉到阵阵寒意。

“兄台可否说得再详细一些？”赵羽觉得此事太过蹊跷。

“就是从三年前开始，已经连续三年，每年的中秋夜都有一名妙龄女子从城中一处废弃的三层亭子上跳下去，摔死在同一棵梧桐树下。她们死的时候全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头上都插着一把相同的梳篦，都是已及笄未出阁的女子。出事前她们都是好好的，什么事都没发生，却无缘无故在那天夜里爬上亭子跳下去，跟中邪似的。所以每年快到中秋，城里都人心惶惶，尤其是有女儿的人家，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的女儿，唉，今年不知道会是谁家的女儿。”店小二面露不忍。

“你们的县令不管吗？”楚天佑放下扇子，忍不住问道。

“管啊，可是管不了啊。第一年那个姑娘跳了之后，县太爷亲自带着衙役上亭子搜寻，可什么都没发现。第二年有姑娘跳了，县太爷就把那亭子给封了。去年是第三年，中秋当天，县太爷早早就把衙门里的捕快、衙卒、狱卒几乎全派出去把那亭子围得跟铁桶似的，据说他自己也是一宿没睡，坐镇衙门等消息。可还是有个姑娘跳了，都没人知道她是怎么上去的，邪门儿得很。县太爷得到消息后，连夜赶过去，亲自带队把个三层的亭子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

“可有发现什么？”赵羽着急地问道。

“什么都没发现！他又连夜询问了姑娘的家人，她家人一再表示，那姑娘一切正常，晚上还跟家人一起高高兴兴上街赏灯，然后就回家睡了，她家人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今年是第四年了，不知道会轮到谁家女儿。城中有女儿的人家，恨不得把女儿锁起来。前几天来吃饭的官差说，中秋临近了，县太爷正头疼呢，担心今年还有女子跳楼。”

丁五味浑身抖了抖，说道：“哇，听起来好邪门儿啊，怎么跟糟了诅咒、中了邪似的。”

“对，城里就议论纷纷，说是糟了诅咒，或者是七年前跳楼的那个姑娘的冤魂回来索命！”店小二神秘兮兮的。

“七年前跳楼？冤魂？请问，这又是怎么回事？”白珊珊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口发问。

“哦，这个啊，是……”

“阿兴，你上个菜上到月亮上去了？还不赶紧下来招呼客人！”一声呵斥打断了店小二的话。

“诶，掌柜的，来了！”店小二冲着楼下回应了一句，又对四人说：“客官，不好意思，掌柜的催了，我得赶紧下去招呼客人了，失陪。”说完把抹布往肩上一甩，麻溜跑下楼了。

楚天佑四人却是心绪难平，一顿饭也吃得心不在焉。他们决定先找个客栈投宿，再打听一下这件事。

“徒弟，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又想管这闲事了。可这事，听起来怎么都像是闹鬼啊，像是冤魂索命、鬼魂附体、遭诅咒。”丁五味是真怕鬼。

“五味，经过了洪秀兰、何凤仪之事，你还信世上有鬼？”楚天佑对丁五味怕鬼十分无奈。

“是啊，五味哥，世上根本就没有鬼，都是人装神弄鬼。”白珊珊也受不了丁五味的胆小怕鬼。

“可这次不一样啊。连续几年了，还真的死了几个人呢，比之前的都吓人。”丁五味也拿不准到底是真的有鬼还是有人装鬼。

白珊珊不理他，直接问楚天佑：“那天佑哥，我们这次要去问县令吗？”

“不错，没有人比县令更清楚整个案件了，我们直接造访县衙。听店小二的描述，本县的县令倒是苦民之所苦，是个好官，他现在正为此事忧心，需要人手，我们何不帮他一把？”

“不愧是我的徒弟哈，在我的调教下，越来越会查案了，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了。”三人对丁五味的大言不惭已经习以为常了。

“五味，你这次怎么这么仗义？县令可不一定有钱给你啊。”赵羽忍不住揶揄他。

“你看看你，真是个石头脑袋，怎么一点长进没有？脑子里只有钱。”丁五味鄙夷地拿他的小扇子指指赵羽，数落起来，“我，现在可是个朝廷命官，还是国主亲封的。国主那么器重我，我怎么能让他失望呢？我要为百姓办事，为国主分忧，这才不辜负国主对我的信任。”丁五味不由挺起胸膛，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楚天佑跟白珊珊、赵羽相视一笑，很是欣慰。他笑着对丁五味说道；“五味师父说得是，我们要学学五味师父为民请命、为君分忧。那事不宜迟，我们稍作休息便去县衙吧。”

“是，公子”

“是，天佑哥”

半个时辰后，四人已站在县衙大门口，赵羽递上拜帖、说明来意后，守门的阍吏立马飞报县令。

几句话的功夫，阍吏就小跑着出来迎接，县令有请二堂叙话。几人在衙役的引领下进入内院时，见县令已站在二堂门口相迎，可见心情急切，诚意满满。

孔县令已经历了三年的女子跳楼，却一筹莫展，眼看着中秋又到了，他寝食难安，此时突然有人毛遂自荐帮他解燃眉之急，这真是雪中送炭、久旱逢雨，他岂有不喜出望外之理？

客套一番后，孔县令郑重地将四人请入厅中，奉为上宾。这位县令约不惑之年，长得白净清瘦，身姿板正，看着斯文儒雅，眼中却透着一股睿智，只是看起来有些憔悴，想是为中秋夜担心。因着当下不是升堂问案，只是二堂叙话、私下相见，他并未着官府，只穿一件青色常服，更显出一股书卷气。

“几位贵客自动请缨为我们梧桐县破此悬案，真有如及时雨啊，孔某替全县百姓在此先行谢过几位。”分宾主落座后，孔县令对几人恭敬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