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前置不平等的条约

暮色苍茫，落日余晖逐渐退散。邪眼工厂内部的魔神残渣余孽黯淡又强盛，着实令人琢磨不透，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依照艾利修斯的性格来看，她想要的，大部分基本都会得到。夜色渐深，岛上邪祟的异样感不减反增，和前不久发生过的力量起伏形成鲜明的对比。身为长年累月探索危险地带的执行官，散兵面对种种可疑情况的探知往往更为敏锐，就好比，目前这位一直低垂着头的讨债人，身上一直散发出不详的气息。

“大费周折地占据我属下的身体，现在又来装模作样地觐见我，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没发现你吧？”散兵低笑几声，不屑地睨视这位“讨债人”。“我没有闲工夫陪你玩这种无聊的小把戏。”言罢，落雷精准无比地降下，劈在讨债人的身畔。

“真不愧是「散兵」大人，就算伪装成这样，您也轻而易举地识破了我的伪装。”讨债人笑眯眯地抬起头。“如您所见，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在我彻底失去耐心前，你最好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散兵看似在灿烂的笑，周围阴晴不定的雷元素却说明了他不悦心情的转变仅仅是在一念之间。“浪费我时间的无意义的谈话，你可得好好想清楚后果。”

“是是，那么我就直奔主题了。”讨债人露出诡异的笑容。“您，想要改变历史吗？或者说，您想要获得神的力量，然后改变历史吗？”

——改变历史。这个前置条件的确很让散兵感兴趣。他微微觑眸，示意讨债人继续说下去。

“「散兵」大人您一定很好奇，我究竟有什么资格向您担保，我有改变历史的能力。”讨债人毕恭毕敬地回答。“我想您已经见识过了。比如说，刚才在外界忽强忽弱的魔神残渣。”

“仅仅是因为忽强忽弱，你就想拿这一点来跟我做谈判的筹码吗？”散兵讥讽道。“只能说明，你是在跟来自天空岛的全新元素作斗争。”

“并非如此。忽强忽弱的原因是，我使时间回溯了。”讨债人咧嘴一笑。“散兵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变动过一次。”

“荒谬绝伦。”散兵转过身来，鸣雷乍起。“我说过的吧，倘若被我发现你只是在拿我寻开心，你这条命就到此为止了。”

“但若非世界线变动，以我现在的形态，又怎么成功附身到您的属下的身体里呢？”讨债人后退一步。“若非世界线变动，我又怎么成功拿走，那位半神小姐的武器呢？”对上散兵半信半疑的目光，他微笑着举起上周目顺手拿走的白典。

看到熟悉的白典，散兵心下一紧，一言不发的思考着什么。讨债人挠挠头，旋即将白典放在地上，继续说：“我想和您进行的交易，其实很简单。我需要你加入我的阵营，帮助我干掉几个敌人就好。”

“不要告诉我，你的敌人就是身处稻妻城的巴尔泽布和艾利修斯。”散兵双手抱臂，口吻半笑不笑。“目前得罪你的，不就是这两位神祇么？魔神残渣的凝聚体？”

“我可以确保您在这里的绝对安全。不，不仅如此，稻妻还会发生您最想要看到的变化。”讨债人的笑容逐渐变得阴森。“我有能力通过时间线变动来轻而易举的拿走这份白典，又能在短时间内附身您的下属，并来到这里——您只需要帮我除掉两位天空的使者，我就能用我百年前险些毁灭此处的力量帮助您实现愿望，很划算的交易，不是么？”

“……”这一次，散兵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眼见计划就要得逞，讨债人的嘴角勾了勾，正欲说些什么，却冷不防感到自己被一股强力从讨债人的体内推出，咽喉一紧。

“把白典还给我。”掷出红色双戟的希尔薇娅轻描淡写道，丝毫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漫不经心的持剑步入厂内大堂。“你的雕虫小技到此为止。”

“半神小姐，还不明白吗，你的权能对我来说是没用的。”残影低笑几声，将红戟从自己脖子里拔出。他看向站在旁边的散兵，道：“这是对方阵营的人物之一哦。能……”

他话音未落，希尔薇娅就捡起地上的白典，抬手对准他的眉心射击。听后者发出的剧烈惨叫，她嫣然一笑，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获得跟我玩情报垄断战的勇气，但是现在，你得为上周目发生的事付出代价。”

残影本欲逃跑，但他的精神却被希尔薇娅的权能牢牢锁住，动弹不得。白衣的少女似乎没有轻易放过他的意思，而是致使他仅存的意识，让他以自己的双手举起红戟，对着自己最为疼痛的地方刺下去。

无数的怨念分崩离析，邪眼工厂内传来凄厉的惨叫。眼看残影已将被捅得灰飞烟灭，希尔薇娅双手合十，轻轻娇笑。“我现在也该为你降下神罚了——”

与此同时，惊蛰坠下，希尔薇娅一个后撤闪避，朝散兵的所在之处开枪。由于二人对彼此攻击方式过于熟悉的缘故，几个回合下来，都没有谁真正受伤。希尔薇娅思索片刻，顿时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她退到残影的远处，顿了顿，道：“斯卡拉，你跟残影有交易？”

“你知道得很清楚。”散兵淡淡回答。

“怎么样，这样你还下得了手吗？”残影躺在地上，苟延残喘地大笑。“我先你一步开出更合理的价格！”

“这么说来，你们一定签下了非常正式的合同吧。”希尔薇娅一副受伤的表情。“利弊写得都很清楚，交易价格也全部标明，除此之外还有毁约赔偿和各种保险的签署……”

“……？”残影瞬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你要搞清楚，我——”

“没有的话，你还敢拿交易来吓唬我？”希尔薇娅气场骤变，一剑刺中残影的要害。“哎呀，忘了告诉你了，我们瞾言资本家，最擅长的就是在合同上给人画大饼，更何况你连合同都没有。你是在开玩笑吧？”

“你……”残影看着笑容端丽的希尔薇娅，气得说不出话来。希尔薇娅举枪给他最后一击，侧眸对上散兵。

“斯卡拉，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希尔薇娅慎重地说。“从刚才他的反应看来，我大概推断出他的一些目的了。你应该也是他口中的「玩家」之一。”

“照理来说，我可是站在你对立面的阵营，刚才还跟你动手。”散兵提醒她。“跟对面阵营的我共享消息，你还真是想得出来啊。”

闻言，希尔薇娅陷入了沉默。正当散兵认为自己说到点子上时，她却头痛的扶额：“……你是完全不玩游戏的是吗？”

“……”被一语说中的散兵沉默了。“我没有你那么好的闲心。”

“除了MOBA或者非对称竞技游戏，一般游戏的结局分为好几种。”希尔薇娅给他列举。“Happy Ending，Bad Ending，Normal Ending，以及True Ending。听到刚才残影的对话，还有我自身得到的信息，我能推测出以下信息：这个游戏类似狼人杀和剧本杀，不过都是非典型的；二，我们中有人可以触发「回溯」，相当于存档点。拥有回溯能力的人应该处在我这边的阵营，所以残影才会想要让拿到狼人牌的你来杀我们。”

“你的意思是，他之所以特意来点醒我，就是为了防止双阵营的人合作，是吗？”散兵微微挑眉。“这样看来，就算你们阵营有人有回溯的能力，也并非可以无限使用。”

“醒悟的很快嘛，真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斯卡拉！”希尔薇娅笑吟吟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一旦玩家被另外一位玩家击杀，应该是无法靠回溯能力复活的，除非是回溯者本身。防止我们合作应该是不想我们触发True Ending，然后全员回到现实。”

“实在是难得啊，我很好奇，你们究竟做了什么，才会导致让一些人进入这场游戏。”散兵似笑非笑道。“你又是以什么方式确定，我们现在不在现实世界？”

“自身经历。比如上个周目我无法伤到残影，但是这周目我却能做到。”希尔薇娅悠悠解释。“天理降下的法则不可忤逆，所以我的权能没有伤不到敌人这一说法。从这个思维逆推，就可以得知，我们大概是进入幻象空间了。我之所以在一开始无法伤到对方，恐怕就是因为我那个时候没有意识到，我们已经不在现实世界了。换言之，他就是想利用信息差，彻底封印我的能力。”

“难怪你会在一开始说，他居然会异想天开地和你玩信息垄断战。”散兵毫不留情地讥讽。“哈，真是自断活路。所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推测出几个有可能是队友的人物。”希尔薇娅回答。“很显然，就是西娅，雷电将军和八重神子。我打算先去找她们，再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你也一起来，可以嘛？”说到最后，她期待地眨眨眼。

“好吧，勉为其难。”散兵侧过头去，一口答应下来。“如果出了任何情况，我概不负责。”

“无所谓，我会喊西娅负全责。”希尔薇娅面无表情道。“要不是她痴人说梦，我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今天让我见识到了你身为资本家果断违约的一面，倒也有趣。”散兵抱臂揶揄。

“刚刚我被珀西瓦尔盗号了，因此你见到的不是我。”希尔薇娅果断地说，顺手把摩托艇扔出海面。她看了看摩托艇，又看了看散兵，陷入诡异的沉默。终于，她开口问道：“斯卡拉，你会开摩托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