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机妙算

换做别人，那么想要成功的机会自是难如登天。青云之下的临冬堡在其余建筑的衬托下是如此的巍峨，宛如在此矗立几个世纪都不会损毁。即便坍塌，那也仅仅是坏掉而已，和至冬宫的存在一样，仿佛能够在至冬永恒的屹立不倒。

阿莉汀丝毫不担心今天的行程。说是打探情报，并且还有「公子」的亲自坐镇，怎么看都不像是简单的任务。

尽管如此，她还是游刃有余的去赴约了。她甚至没有带藏匿海量文件的巨大行李箱，只是携带一个小型单肩包。如此看来，阿莉汀完全不像是有重任在肩的执政官，反而更像是一名出来旅行的普通游客。

不得不感叹，「公鸡」普契涅拉的宣传非常有效。阿莉汀走在街上时，不少认出她来的普通居民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有几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则直言想要找机会和她切磋对决几场。依旧年幼的孩子们更是沉溺不久前演讲过后，阿莉汀和其余执行官们用于镇压赞迪克失控的仪器的那场战斗。

“当时的执行官大人们真的好帅！”其中一个小孩子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眼睛闪烁着崇拜的光芒。“以后我要是也像执行官大人们一样厉害就好了！”

“你会的。”阿莉汀微笑着摸摸他的头。“不过，上次的场合还是很危险，以后要是遇到了，最好还是早点避开比较好。”

“说起来，我听说瞾言每年都会有几场比武大会？”一位年轻人目光炯炯地说。“等以后瞾言和至冬的关系稍微缓和，我是不是也能去那边看看呢？”

“我们每年的确有比武大会，但由七美德执政官们官方坐镇，仅为庆贺瞾言独立日的比武大会，一年只有一次。”阿莉汀礼貌地回答道。“很不巧，今年的比武大会已经结束了。当然，民间也有不少个人举办的小型比武场地，如果你以后有兴趣，可以自行参加。”

一番对话过后，阿莉汀很顺利地让普通民众对瞾言产生浓厚的兴趣。要知道，瞾言虽然通过幽境森林这等几乎围绕所有入口的大型森林来预防潜入者和间谍，但靠海的月舞港和自由贸易城邦是谁都可以出入的。如果禁止普通民众的人流，可是会损失一大笔可捞的金钱，掌控经济的杰拉尔丁是不会白白放过这等好机会的。

临冬堡的内部似乎没有给阿莉汀带来过多的震撼感，尽管这里的壮观完全不在至冬宫之下，甚至有可能能够和冰之女皇的所在之处媲美。特意制造成冰晶模样的古老群柱，衬托暗色的黑木，以及古色古香的气息配上走廊上陈列的各个名作，用震撼人心来形容都不为过。

但即便是阿莉汀第一次涉足临冬堡，她也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她先前曾无数次抵达过瞾言神临城圣女艾利修斯所在的，全瞾言境内最繁华壮丽的教堂，贞典大教堂。即便身在城外，只需微微仰望，就能看到贞典大教堂白色的塔尖，可见其规模是何等的壮观。又或者，是因为属于阿莉汀的那份无法取代的艺术，她早在来到这里前就遇到了。

阿莉汀没有选择拐弯抹角，而是直直前往目的地的渊下宫区域。与其他区域大相径庭，渊下宫的展览区布满难以言说的幽静，配上暗色的光芒，更显荒凉。这个区域的参观人数暂时还没有很多，阿莉汀也并不急着找杰拉尔丁所说的那份文件，只是静静地在此处闲逛，享受模拟出的渊下宫的氛围。

好似荒芜颓败的古文明深藏地底，在其中行走都能听到远古岁月传来的幽幽回响，圣洁和荒颓并存，恍若自己都成为了孤魂野鬼，孤独和冷寂并存，茫茫前行，心难平静。

这绝对是写作取材的好地点——想到这里，阿莉汀找到一处大厅中央的沙发坐下，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和纸，静默思考的同时写下自己的灵感。

“在这等寂静荒凉且灯光昏暗的地方，您在做什么呢？”

正当阿莉汀凝神屏息之际，一位墨色发丝的绿瞳女子不知何时从外面走来，垂首看向沙发上的阿莉汀。“您是在等人吗？让您这样可爱的小姐一个人在此处空等，对方实在是有些过份呐。”

“可以说是在等我的同事吧。”阿莉汀云淡风轻地合上笔记本。“此处是取材的绝佳地点，我并不认为留在这里有什么问题。”

“哦？是吗，您还真是有趣，外交官小姐。”作女绅士打扮的墨发女子不在意地笑笑。“这么唐突的过来跟您搭话，还请您见谅，小姐。我名唤艾薇拉，是一名来自蒙德的旅人。”

“很高兴认识你，艾薇拉小姐。”阿莉汀淡淡道。“说到蒙德，至冬的执行官中似乎也有一位来自蒙德的女士。就我所知，愚人众将会在不久后……”

“阿莉汀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就在阿莉汀即将透露些许「女士」即将前往蒙德的计划时，达达利亚好巧不巧地出现在此处。他先是和阿莉汀打了招呼，才看向和她搭话的艾薇拉。“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我们今天才刚认识。”阿莉汀站起身来，将笔和纸放回包里。“顺带一提，我只是在为小说的新题材取材，你可以不用多想。”

“哎呀，原来您就是令这位外交官小姐在此处等待的人。”艾薇拉笑眯眯道。“什么都没看到就怀疑这位小姐可是很失礼的。之后我会去稻妻旅行，不知那时我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重逢呢？”

“也许会重逢吧，艾薇拉小姐。”阿莉汀朝她告别。“在那之前，我们在至冬可能还会见面。”

达达利亚则看向艾薇拉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阿莉汀不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艾薇拉话里有话。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故作鬼脸道：“「公子」达达利亚，我猜你在来之前，早就向全馆通告要小心我了吧？不然我身边也不会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点小手段是瞒不住你的，看来我也不用再学其他执行官那样惺惺作态，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呢。”达达利亚朝她笑笑，丝毫不像上一秒还在提防她的人。“接下来我也会跟着你的，还望你见谅。”

“嗯，我想想啊……”阿莉汀眼波一转，内心倏然起了一些坏点子。她拿出自己背包里的笔和纸，一边写，一边真情实感地念道：“「临冬堡冰一般寒冷的气氛丝毫不抵正在约会的二人之间情浓蜜意的气氛，尽管立场不同，但头脑却依旧清醒，敬请期待《执行官大人想让我告白》的人气新作」！”

阿莉汀话音刚落，周围听到她话语的人群或是窃窃私语，或是暗觉好笑地从二人旁边走过。看着达达利亚有些发懵的模样，阿莉汀忍俊不禁道：“怎么样，我们的「公子」大人不会这就不敌邪恶的反派，瞾言的「希望」执政官了吧？”

“哈哈，阿莉汀小姐，我不讨厌你这个还算有趣的小玩笑。”达达利亚不禁失笑。“当然，小姐，在你这里，我也有想要弄清楚的谜团，比如说被封锁起来的伊莎·克洛伊德尔的相关资料……”

达达利亚话音未落，一道强劲的杀意倏然从自己近处传来。他丝毫不慌，只是游刃有余地以手拿捏这道锋利的攻击。还未等余劲消散，那道杀意源头的匕首冷不防变换方向，停留在恰到好处的地点时又变换回握在阿莉汀手中的钢笔。整个过程仅仅过去三、四秒，二人却早已暗地里见招拆招好几回。

“「公子」，我一开始是对你抱有好感的，但我的人生箴言是，用神明赐予我的力量将阻拦我或是伤害我的一切都化作灰烬。”阿莉汀的个头在同龄人中算得上较高，和达达利亚比起来，却依旧矮了些，因此她只好借钢笔停留之时，踮脚轻声细语。“在至冬，你的确是狩猎的那一方，但也别小瞧我了。我会顺着你的舞步进行下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全凭心意。”

“阿莉汀小姐，刚才算是官方答案吗？”达达利亚坦然自若地回应她。“看你的样子，似乎也很迫不及待地想和我切磋一场呢！”

“现在嘛，我稍稍有点不太乐意。”阿莉汀笑眯眯地回答他，转手回收自己的钢笔。“如果我说，我很快就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呢？”说罢，她看似不小心的一个后撤，很快撞到自己背后一个正在专心致志临摹的自由画家。

饶是达达利亚反应迅速，在她后撤之际便打算伸手抓住她。在看到阿莉汀的反应之后，他立即意识到，她是打算趁人群混乱之时将自己想要的东西盗走。她的目标是渊下宫区的东西么？否则不会在那里停留那么久。

论身手，擅长远程的阿莉汀根本不是诸武精通的达达利亚的对手，而她本身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达达利亚即将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她催动自己的光元素神之眼，令全馆的灯光骤然变暗几十秒。待灯光再度亮起，周围的一切得以看得清楚的时候，阿莉汀早已不知所踪，达达利亚抓住的不过是她脱身用的那支钢笔。

与此同时，自由画家的颜料也因为撒得到处都是，所以手忙脚乱地在收拾。慌乱之中，不少颜料碰到了墙上画作的保护框上，需要很快清洗才行。

达达利亚凝视眼前的场景，沉吟不语。眼见伺机而动的工作人员打算撤下墙上的画作，他下意识的打开元素视野检查这一切。好巧不巧的是，他发现作家署名的部分被很不起眼的一小块光元素覆盖。再环视其余作品，发现那些作品全部都被大片大片的光元素所渲染，唯独眼前这一块没有。

达达利亚很快意识到，其余画作的光元素是幌子，而眼前的这张画布才是阿莉汀真正的目的。阿莉汀之所以在作者署名的地方布满光元素，应该是想玩一场双重折叠诡计：以假的名字盖住真的名字，伪装这幅画是仿装绘制的赝品，再在外面涂上真的作者的名字，等临冬堡这边起疑做检查时，就会查到下面的假名字，进而放弃这幅作品。

——不错的计划。达达利亚不由得暗中称赞。可惜没有让她得逞。

“把这幅画撤下来的时候，记得认真用元素仪处理。”达达利亚如此向这边的工作人员下令。“如果这之后，还有别的异样，再过来跟我报告。”

和他设想的一样，阿莉汀并没有走远，此时正双手抱胸，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这一局是我赢了哦，小姐。”橘发青年露出代表胜利的微笑。

“你赢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钢笔可以还给我吗？”阿莉汀佯恼道，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伸手拿回钢笔。“我只是一个来参观这里的游客，不小心卷入一场意外而已。啊，还有，刚才的碰撞结束后，我们不出意外地会被骂一顿……”

阿莉汀话还没说完，仿佛应证她说得话那般，那位自由画家怒不可遏地问她为什么突然撞翻自己的绘画，还说了很多幸好没有波及到我的临摹本身之类的话。阿莉汀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达达利亚，她一边诚恳地道歉，一边以谴责的目光和语气望向达达利亚，说是因为他不小心推到自己才变成这样的。自由画家一看是执行官大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闷头离开，徒留形象破碎的达达利亚站在原地。

“阿莉汀小姐，你在这方面还真是神机妙算。”达达利亚叹息道。

“是吗？只是小时候有一次是真的不小心弄碎家里的盘子，我就被父亲劈头盖脸一顿狠骂，我才很清楚会发生什么的。”阿莉汀面无表情道。“所以就想，对方肯定也会因为这种事很生气吧。”

“你是以这种方式来推断他的下一步吗？”达达利亚不由得轻轻皱眉。“阿莉汀小姐，你这样思考的方式似乎对原本的寓意有所误解。就好比，你会为别人破坏你的小说而生气。”

“可能是这样吧，毕竟我没什么同理心。”阿莉汀若有所思道。“要说破坏小说的话，那些人的批判就已经算是在破坏我的小说了吧，所以我现在对这件事也无感，真是让人伤脑筋呢。”

达达利亚正欲说些什么，一阵熟悉的声音却忽然打断两人的对话。只见以托克为首，安东和冬妮娅为后，最年幼的托克很高兴的和达达利亚打招呼道：“哥哥！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好啦！”

“托克，你们怎么在这里？”达达利亚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

“真的只是偶然。”安东不好意思的补充道。“哥哥，我们没打扰到你的工作吧？”

“你们兄弟团圆吗？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阿莉汀挑挑眉，转身欲走。

“哎，等等，你是上次在湖面冰舞的那个姐姐吗？”托克脱口而出道。“哇，真的是这个姐姐！哥哥，你跟她是朋友吗？”

“嗯……算是吧。”达达利亚苦笑道，他属实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最年幼的小弟弟解释这其中种种变故。“是哥哥工作上的同事哦。”

“那姐姐也留下吧！”托克热情地提议。“既然今天哥哥有空，我们就一起来逛博物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