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刻意为之的意外

「公鸡」普契涅拉似乎并不意外会在至冬宫看到「公子」达达利亚和阿莉汀。由于「牧者」嘉塔切罗临时有事要去找「博士」多托雷，导致清晨的至冬宫仅有他们两人。当「公鸡」普契涅拉前来提前为演讲作准备时，鲸鸿两人正在会议桌前闲聊。

“阿莉汀小姐，你现在的状态，真的能应付今天的演讲吗？”达达利亚问道。“经历至冬夜晚的寒冷和厮杀，大多数人往往会精疲力竭。”

“放心好了，我可以应付。”阿莉汀丝毫看不出倦意。“虽然我才十七岁，但在瞾言念书时，熬夜的时候可不少，为了小组作业大半夜出去跑好几公里的路都是常有的事。你呢，今天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况且夜不归宿，家人起来会不会担心你？”

“家里人大多知道我在愚人众的工作，除了我最小的弟弟。”达达利亚无所谓地笑笑。“教育是成为优秀作家的必备标准。我非常期待在以后的闲暇，能阅读你写得小说呢。”

“这话可不能乱说。”阿莉汀微微垂首，感觉自己忽然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目前我写出来的东西，无一例外都被大众批评过，说写得实在是太俗套，没有任何同理心，或者主角像是开挂一样……啊，早安，市长先生。”像是逃避那般，阿莉汀很快岔开话题，不想达达利亚继续接触自己那些暂时没有任何亮点的小说。

二人的互动全部都被「公鸡」普契涅拉看在眼里。他没有多说什么，反而乐呵呵地朝二人打招呼，宛如普通的邻家老者一样：“早安，「公子」，还有克洛伊德尔小姐。二位目前都在实在是再好不过了，等「仆人」到了之后，我们就可以开始讨论今天演讲的必要事项了。”

“您所言极是。”阿莉汀认真地看着他。“眼下阿蕾奇诺小姐并没有到，还请允许我再去复盘一遍演讲稿，看看其中是否出了纰漏。”

“您愿意把此事放在心上，实在是再好不过。”「公鸡」普契涅拉微笑道。“那么，我们不久后再见。”

待阿莉汀暂离会议大厅，「公鸡」普契涅拉又转向「公子」达达利亚，一脸慈祥道：“阿贾克斯，我可爱的孩子，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晚我本来是出去解决可能威胁到家人的魔物，然后就在布满深渊气息的树林遇到阿莉汀小姐了。”面对「公鸡」的提问，达达利亚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公鸡」就这样听着，实则内心已把阿莉汀真正所遭遇的事情推论得大差不差。阿莉汀之所以说谎，自然是为了给自己留保命用的底牌，不会轻易放出来更是非常的理所当然。

“好的，事情大概我已经理解了。”「公鸡」普契涅拉点点头。除了真正的动机之外，他还从中得出另外一些令人值得玩味的线索。他看向达达利亚，道：“阿贾克斯，说起来，你有察觉到克洛伊德尔小姐言行举止的奇特之处吗？”

“您认为她来至冬外交也别有用心？”会错意的达达利亚顿时警惕起来。“她目前的行动并没有什么异样，做的事情都在可控范围内，就连今天的演讲都是您亲自安排的。我认为这其中并没有什么我们没有察觉到的阴谋。”

“我说的异样，并不是指对女皇陛下不忠的异样。”「公鸡」普契涅拉啼笑皆非地摇摇头。“而是她对你的态度。”

“对我的态度？”达达利亚轻轻拧眉，而后仔细回想。“她跟我聊写作的磨练之路，还认真分析作家和武者之间的类似之处，并为此感到欣喜。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

“在我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在你们聊天时，克洛伊德尔小姐会很认真地看着你，和你对上视线时又会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自己的视线。她甚至不希望你去阅读她那些被批判的作品。”「公鸡」普契涅拉悠悠地说。“以我个人的经历来说，这些不自在都是这孩子喜欢你的表现。”

“市长先生，您绝对是在开玩笑吧。”达达利亚迟疑道。

“抱歉，今天壁炉之家突然临时有事，所以来得有些晚。”与此同时，「仆人」阿蕾奇诺推开至冬宫的大门，再将一叠文件放在会议桌上。“应该没有来得太迟。克洛伊德尔小姐现在在这里么？”

“她在隔壁房间复盘演讲稿的内容。”「公鸡」普契涅拉回答道。

「仆人」阿蕾奇诺点点头，当即敲响隔壁的门。待所有人都做到会议桌上后，她摊开文件夹，血钻般的眼眸一动不动地凝视阿莉汀。“克洛伊德尔小姐，我们今天要谈论的，是演讲时最有可能发生的「奇袭」。”

说是奇袭，最后可能的还是将谋杀说成不可抗拒的外界因素。对此，阿莉汀保持不动声色。“的确。以统计学和概率论来看，在演讲时发起奇袭是对至冬与瞾言两国的关系进一步恶化的最好方法，毕竟谁也无法证明到底是哪边发起的奇袭。”

“看来您很清楚这些政治上的小把戏。”「仆人」阿蕾奇诺看上去毫不意外。“今天的演讲是自前一位瞾言执政官在至冬身亡过后，至冬瞾言双方首次公开发表表态的和平演讲。女皇陛下有意缓解冷战，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您的演讲是这次的重头戏。”

“那时，所有的执行官都会到场，并且坐在最显眼的特等席。”「公鸡」普契涅拉道。“虽说这次的行动稍有对敌人的计划将计就计，以最大的程度加以利用，坐在特等席的诸位执行官仍然会多加注意异动的。”

执行官都在场，恐怕有些插翅难飞。可从「公鸡」的整体计划上来看，阿莉汀推断，他不会那么早就动手。有些重要的步骤还没开始实行，所以今天的演讲应该是安全的。念及此处，阿莉汀决定卖个破绽，微微一笑：“既然各位执行官大人都肯来现场，想来我也没有什么需要太过担心的，只要做好原本预定的工作就好。”

“阿莉汀小姐对我们如此信任，真是不免让我们感到诚惶诚恐。”「公鸡」普契涅拉虽然在微笑，可他的眼中却没有笑意。“我们一会儿再见。”

大约过了几个小时，手持演讲稿的阿莉汀终于来到公开发表演讲的市中心。由两位雷锤伴随上台的「公鸡」先是直言这次演讲的重要，以及诸位执行官是如何注重这次的外交，俨然把执行官的表面立场说得一清二楚。同时，他多次提到阿莉汀·克洛伊德尔是多么的甜美可爱，态度可亲。他多次宣传阿莉汀的形象，让所有人在她登台时捧场，坚信这是和平的开端。

“亲爱的至冬人民们，我就是这次代替瞾言的圣女大人，前来和女皇陛下麾下的执行官们外交的执政官，「希望」阿莉汀·克洛伊德尔。”

面对如此庞大的人数群体，阿莉汀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紧张。虽说有自己神之眼的加护，如果不出任何意外肯定是最好的。

“……我很感谢各位的认可和捧场，以及愿意出席的诸位执行官大人们……”

皑皑大雪下，所有执行官似乎都被蒙上一层神秘的雪色面纱。认真看向台上的有寥寥几人，其中不乏有几人心不在焉。

“我会代表瞾言，在高洁的冰之女皇的视线下，慢慢缓解两国之间的矛盾，以及引领两国走向和平。”

言毕，台下顿时传来阵阵欢呼。普通的人民们或是喊着“女皇陛下万岁”，“执行官大人万岁”，或是“和平万岁”等言语，其中自然也有记者向阿莉汀提问：“执政官小姐，请问接下来您在至冬还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吗？”

“以瞾言方的代表，帮助至冬击退最近蠢蠢欲动的深渊教团。”阿莉汀不假思索道。“根据我跟「仆人」大人的交流，南下城门外似乎有不少深渊法师和其引领的魔物蠢蠢欲动。我打算向执行官大人们引进瞾言最新发明的炼金物，建立起交易关系的同时也解决掉威胁安全的深渊教团魔物。”

正当阿莉汀和记者们侃侃而谈之时，市中心的台下却忽然出现奇怪的异动。见状，其中一名指挥官赶忙疏散台下的人群，而特等席的几位执行官，「队长」，「少女」，「仆人」，「散兵」等瞬间站起身来。阿莉汀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刚想使用神之眼的力量远离此处，就看到一只机械手臂缓缓从舞台下的破口处伸出，又以惊人的力量慢慢往外爬。

恰好在此时，一抹湛蓝的身影以不及用肉眼捕捉的迅速来到舞台上，水流和机械相互碰撞的“铮铮”声响彻云霄。阿莉汀先是一怔，旋即在撤退到安全距离后召唤出法器，协助达达利亚触发水元素和光元素的元素反应「折射」。

“多托雷。”台下的嘉塔切罗斜扫多托雷一眼，仿佛看破一切。“这个机器人，是你搞出来的吧？”

“很大概率是「博士」的发明。”桑多涅波澜不惊地说。“我最近可是一直都在研究遗迹守卫。”

“…且容我想想。”忽然被两人以矛头相指的多托雷有些无奈的思考起来。“很遗憾，这应该是其他切片做出来的东西。上面的各种痕迹依旧很新，应该是新做出来的。”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用有些奇怪的目光看向嘉塔切罗。“「牧者」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近期去研究室找「我」的，只有你一个人。”

“哦？这么说来，「牧者」大人可以为今早突然被实验室那边申请走的经费做出解释。”「富人」潘塔罗涅以手敲杖，优雅地微笑。“您究竟要「博士」大人做了什么？”

很明显，「富人」对此已经有点不快。说来也是，毕竟早上才被申请走的经费，下午就看到用这些摩拉做出来的“成品”，还有很大概率会直接被其他执行官以威胁普通民众的理由打成废品，任谁都不会高兴的。

“我去过实验室不假。”「牧者」嘉塔切罗淡淡回答。“我希望我们亲爱的「博士」大人能做出一个将他所有下棋技术全部汇聚的机器人，这样以后我想要下棋就不必找他本人。显而易见的，我没见到「多托雷」，我见到的是——”

他话音未落，广场上倏然降下属于「散兵」的鸣雷和「少女」的烈火，彻底击溃暴走的机器人。原本即将因超载蔓延的火势又被「女士」的寒冰压制，没有造成太多伤亡。正当剩余人欲问嘉塔切罗见到的是谁，一位戴着半边面具、气急败坏的年轻「博士」就立马从后台冲上来，露出一口鲨鱼牙：“喂，你们几个，怎么把我新做的发明打成废品了？！明明修一下还能再用的！”

“如你所见，我遇到的是这位。”「牧者」嘉塔切罗无所谓地摊手。“年轻时的「博士」切片，赞迪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