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杀戮，死亡，与深渊

在阿莉汀离开至冬宫的没多久，屋外风雪便再起。由于城镇内处处都是「公鸡」的眼线，她坚定了自己需要居住在远离城镇的地方的想法。

马车依旧没来。此时夜色已深，除了路边悬挂的路灯偶尔还折射出微弱的光芒外，其余房屋都是一片寂静。在风雪交加中赶路似乎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不过因为自己持有神之眼，阿莉汀没有太把这些潜在危险放在心上。

或者说，她早就猜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只是她无所谓而已，毕竟她还烦恼手头没有可以翻盘的证据。

凌厉的冬风在深夜的雪原中呼啸而过。被不断拍打的冬青树时不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这无神怜爱的雪国那不为人知的古老历史。阿莉汀微微抬首，轻轻用手托住一颗缓缓飘落的雪花，等待它逐渐融化成为水滴。

冬雪降下又融化，一如至冬这看似和平的脆弱内部关系。在这寒冷得足以冰封一切的雪国，友交皆虚妄，恩爱痴人逐。

不知不觉中，用于接送外交使节的马车终于抵达。在进入车厢的那一瞬间，阻隔风雪的温暖顿时驱散所有寒意。当马车颠簸着向目的地行驶时，有些抵挡不住倦意的阿莉汀微微阖眼，似是就此睡去。

“克洛伊德尔小姐？克洛伊德尔小姐？”

等她睡去后，原本驾驶马车的马夫试探性的喊了几声。为了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他甚至还特意停下马车呼喊几声。眼见阿莉汀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他朝不远处藏匿的几人使了个眼色。“她睡着了，可以动手了。”

他话音刚落，眨眼间便有几个黢黑的人影从树林中走出来。“那几个负责去抢情报的弟兄没回来，我们就猜到应该是被这个不知死活的‘外交官’小姐处理了，现在正好帮兄弟们报这个仇。”

“动作快，说不定她听到你的声音就醒了。”另外一人冷冷地说。他举起手中的枪，然后对准坐在车厢里的阿莉汀。

雪原中顿时响起数声枪响。眼看马车即将在火枪的威力下燃烧殆尽，领头人很满意地点点头，进而吩咐自己的手下们道：“你们，去把现场布置成意外事件，我先回去做进一步的处理工作。”

“是！！”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开始按照原本分配行动。

走出一段距离的领头人对自己的计划感到很满意。他先是代替执行官大人们除去一大隐患，还让这些傲慢的七美德执政官们折损，最后还替自己死去的兄弟们报了仇。如此一来，升官发财、觐见女皇陛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正乐滋滋的想着以后的事，他倏然看见前方的雪路上似乎有人。那人身着一袭白袍，和黑夜中的冬雪融为一体，只是手执的长剑上殷红得有些妖异。仔细一看，此人的脚畔趴满来自深渊的魔物，想来长剑上的殷红也来源于此。

是执行官大人！！

想到这里，领头人激动得心脏都快跳出胸膛。他小心翼翼地走向前方人影，打量片刻，终于毕恭毕敬道：“7238号恭迎「散兵」大人出任务归来。”

听言，「散兵」微微侧身，觑眸打量眼前之人，又望向远处火光。“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

领头人顿时愣住了，不知所措道：“「散兵」大人的意思是…”

“能问出这种问题，也不亏是想出这等愚昧计划的领头人。”「散兵」明显不悦地笑起来。“无人的雪夜，还有燃烧的马车，好一个‘缜密’的暗杀计划啊。再者，你以为白衣主教和七美德那边是吃素的吗？”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到时候若是出事，我们非拿你试问不可。当然，这样的前提是，你能成功把今晚的事情处理好。”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只剩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领头人。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自作主张难道得罪了这位向来阴晴不定的执行官大人吗？

也恰好在这时，一把枪口抵住了领头人的后脑。临终前，他听到一个令他骨髓变得冰冷的声音：

“你以为这样拙劣的把戏就能杀死我？”

这是阿莉汀的声音。领头人怎么也想不到，她是如何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身中枪林弹雨却依旧存活下来的。

当领头人离开后，留下处理现场的人当即开始拆卸破碎的马车零件，查看里面的情况究竟如何。可在零件全部被拆卸的那一刻，他们却全部怔住了。

马车里面什么都没有。正当其中一人疑惑地回头，想要通知其余人搜索附近时，他却看到阿莉汀完好无损的手引法器，浑身是血但面无表情地凝视他们。他立即命令其余人动手，可阿莉汀则先下手为强，令平地惊起无数雪棱并速杀数人。旁人以为这是她的神之眼能力，便打算近身取她性命，不料阿莉汀只是轻轻一挥手，手中书形法器顿时化形枪支，轻轻松松地击中企图近身之人。

摸不清的神之眼能力不禁让剩余的存活者打退堂鼓。有的人想要逃跑，可阿莉汀显然没打算放过这群原本试图刺杀自己的人。她先是幻化出幻境空间将所有人禁锢，最后以元素爆发的形式抽取他们所有人一半的生命力，统统化作光元素并横扫整个空间。由于幻化空间阻隔了所有的声音，所以离去的领头人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

等战斗结束，阿莉汀俯身下去，从几人身上搜出完好的盖章的命令分配书和愚人众尉官标记。这些都是难得的证据，好好保留可是会带来不少好处的。完成这一切的阿莉汀当即追上离去的领头人，也终结了他的性命。

最后，她望向离去的「散兵」的背影，陷入沉思。从这一举动上看来，执行官似乎并不知道这些下属干的事，不然不是加入就是遏制。「散兵」两者都没做，其中原因需要令人多加琢磨。

一边这样思考，阿莉汀一边打开指南针，打算先离开这里。依照分析，「散兵」绝不是那种会把自己应做的工作落下的人，除非其中有什么深层原因。这个原因很有可能藏在刚才二人的对话里，莫非……

阿莉汀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夜里，雪原上的温度只会越来越低。对此，阿莉汀再次召唤出自己的法器，动用神之眼的力量来给自己保温。她想到方才那些愚人众杂兵见到她技能变幻莫测之后惊慌失措的表情，内心顿觉好笑。

她的技能当然不会有人猜得到。

没走多久，阿莉汀倏然探查到一股来自魔物的气息。起初，她以为这是前几天所感觉到的那股深渊的力量，因此她不打算多管。然而没走几步，她却从这股魔物的杀气中，听到一阵与众不同的鸣响。

那是来自深海的鸣响。宛若沉底的鲸鱼遨游深邃的夜空，形成漩涡的同时凝水盛放，独留无法见底的海洋回归寂静。

阿莉汀对这个声音有印象。她记得达达利亚在使用水元素裹挟铅坠时发出过同样的声响。

只是这深更半夜，而且还在下大雪的恶劣天气里，达达利亚居然也会选择在这里和不知名的深渊魔物搏斗？

阿莉汀颇有无语的扯扯嘴角。出于好奇心，她往声音所在的地方靠近了些，倏然间便看到，手持水刃、意气风发的少年和无数深海龙蜥所搏斗的身影。他的水刃所划过之处，均溅起一道如光的流水，在黑夜中熠熠生辉。他是如此的不惧危险，如此的享受战斗，如此的游刃有余。

阿莉汀也在这样的氛围中，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终于。在看到另一条深海龙蜥趁势向前发起奇袭后，下意识地催动光元素力，一刃光斩顿时粉碎那条龙蜥。

偏生就是这样的出其不意，达达利亚似乎以为是另外一位强敌的到来，顿时水光流转，朝阿莉汀这边刺来。阿莉汀不敢怠慢，迅速用法器凝固成一道强盾，以此抵御达达利亚的攻击，又召唤出数枚小型光元素球炸向对方的水刃。

“漂亮的一击。”达达利亚赞赏道。“那么，要在这里与我切磋切磋吗，这位伙伴？”

后撤几步，阿莉汀稍有不悦的蹙眉，冷声道：“我是七美德执政的「希望」阿莉汀·克洛伊德尔。很遗憾，「公子」达达利亚，我并没有留下来陪你打架的意思。”

“原来是阿莉汀小姐，真是失礼了。”达达利亚说道，对她微微一笑。“不过，阿莉汀小姐大半夜在这里做什么呢？”

现在不是亮底牌的时候。想到这里，阿莉汀淡然回答：“我在回去的路上有些迷路，马车也抛锚了，所以不知不觉间走到这里。倒是你…明明在弟弟妹妹面前不愿意动手，为什么又偏偏会在大半夜这种最容易让家人担心的时候出来和这些魔物战斗？”

“这也是保护家人的一种。毕竟，如果这些魔物顺势找到我的家里，可就有些麻烦了，所以还是尽早铲除为好。况且，我也能享受战斗的乐趣。”达达利亚点燃手提灯，渐渐让这里有了亮光。他看了看二人，不禁失笑，道：“阿莉汀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距离你的宅邸有些距离。而我浑身是血的模样，也不太适合直接回家。既然如此，我们干脆回一趟至冬宫，再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办。怎么样，你意下如何？”

“嗯。”话虽如此，阿莉汀则知道，达达利亚目前不太想让她过多的接触到自己的家人。这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她是冷战对国的执政官，没有插手对方生活的理由，反而还很有威胁。话虽如此，对于达达利亚这个人，她还是很有兴趣的。

“回去的途中要聊聊天吗，「公子」先生？”

“聊天？我当然没问题，只要不涉及到任何工作机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