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留

日出东山，天光乍现。

　　从慈宁宫出来，偶尔听到淅淅沥沥的几声虫叫。

　　“你听，这时候就有虫叫声了。”

　　冬兰笑着道：“那今年春天必定很暖和。”

　　“但愿吧。”

　　萧卿卿陪宇文谭用过早膳，命人送他去上早朝。

　　幼帝登基，多由太后临朝听政。只是她对朝政无意，若非迫然，也不想卷入朝廷纷争。早就在陈齐贤提议的时候，便否决了。

　　今日是宇文谭第一日上朝，总归还是有些担心，索性留在养心殿等他回来。

　　本以为当了太后会清闲许多，不想后宫的事全都是成了她的。好在静贵太妃喜好这些事，多数交给她去管。只是有一件，必须由自己安排。

　　太皇太后自先帝驾崩那日后一病不起，阴谋诡计全然摆在她的面前，她又有心无力，心里到底是怨恨的。

　　“太皇太后那儿可打理好了？”

　　冬兰煮了茶，回禀道：“按照娘娘的吩咐收拾出了仁寿宫，今早宫人来禀告过，说太皇太后已经安顿好了。”

　　萧卿卿顿了顿，想到太皇太后身边惨死的宫人。

　　“你去太医院传哀家的懿旨，指派两个太医到仁寿宫去，再从内务府拨几个资历深厚的宫人伺候太皇太后。”

　　“是，奴婢这就去办。”

　　冬兰走后，萧卿卿百无聊赖，翻看起昨日陈齐贤挑出的几个重要奏折。

　　除了处置罪臣刘氏便是黄河治理之事，去江南筹款这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启奏。”柳若甫一马当先，将刘氏谋反一事缓缓道来。

　　文渊阁的大臣早就联名上了折子，此时由柳若甫给刘氏定了罪，连同有所勾结的大臣也一并处罚了。

　　平日里与刘氏走的最近的便是柳氏，现下却没有一个大臣敢站出来说。

　　宇文鹤倒想过一过嘴瘾，只可惜现在他与柳若甫是一条船上的人，偏偏这条船还是萧卿卿的船，他只好作罢。

　　散朝后，陈齐贤按照萧卿卿的意思，请柳若甫、宇文鹤、宋祁前往养心殿，共同商讨筹款的事。

　　此事柳若甫同宇文鹤早已经有了决断，只有宋祁还蒙在鼓里。

　　“母后，母后。”宇文谭晃着萧卿卿的手臂，轻声呼唤。

　　萧卿卿缓缓睁开眼睛，她明明是在看奏折，怎么睡着了。

　　“掌事的宫女何在？便是这般照顾太后凤体的？”一道威严的声音突兀地在殿中响起。

　　殿中的小宫女、小太监立马跪了一地。

　　萧卿卿被惊动，起身抬起头见柳若甫环顾周围，还有皱着眉头的宇文鹤与宋祁，立马清醒起来。

　　她看向店中连气都不敢出的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转头向平日贴身伺候宇文鹤的宫女，吩咐她，“带陛下去休息吧。”

　　“其余的宫人都退下吧。”

　　“是。”宫人们整齐应声，劫后余生般缓缓退了下去。

　　殿中终于只剩他们几人。

　　萧卿卿的眼睛从他们身上扫过去，“各位大人都坐吧。”

　　边说着边端正了身子，陈齐贤站到萧卿卿身侧。

　　“今日喊你们来，主要是为了前往江南筹款一事。不知各位大人可有属意之人？”

　　宇文鹤得意地笑笑，起身看了宋祁一眼。

　　宋祁察觉到不善的目光，却看向了萧卿卿。

　　近日来柳若甫与宇文鹤对他的敌意很强，就算他的父亲不是江南富商，恐怕他也会被委任，以此他们便能将自己支出。不过既然他能在这件事上出力，就算是为了百姓、为她解忧他也会去。

　　果然不出所料，只听他回道：“臣以为宋大人为最佳人选。”

　　柳若甫罕见同他沆瀣一气，看着萧卿卿，道：“臣附议。”

　　他不在乎这两个人龌龊的想法，也不在乎满朝的文武百官从中的利益牵扯，他想要的只是萧卿卿的态度。

　　她会有一点不舍吗？又或者说她会在自己离开后想自己吗？

　　宋祁郑重地起身，“臣的确是合适的人选，也愿意前去筹款。”

　　话落看着她眼角眉梢荡开的笑意，宋祁眼底流露出一点失落。

　　可他不甘心，抬头追问：“那太后呢？太后，希望臣去吗？”

　　宋祁浑身紧绷，眼底泛着一丝微弱的光亮，等着她的答案。

　　只见她灿然一笑，“宋大人主动请缨，哀家喜不自胜。”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可事实如此。

　　“那臣，”他顿了顿，仿佛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干，“便去。”

　　他凭什么想要她挽留自己呢？自己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好挽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