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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静止,执念成石

馀花落处

白夜又一次闪避了老虎的进攻,嘴中还嘲讽道,“中原的野兽,也不过如此!”

老虎被她激怒,仰天一声虎啸,眼中的杀意与憎恨浓烈了十倍。

也是在那时,白夜赫然瞅见原先监狱那道门里站了一人,衣物白色为主,蓝色为配色。

白夜一笑,“小老虎,现在我不陪你玩啦!”

白夜念诀,手中画式,霎时,整个斗兽场出现一场大烟雾,人人捂住口鼻,一时间,看不清场上的形势,只知再一睁眼,便见一绝色男子,被那老虎压着两手,动弹不得。

“那是......那是璃天大人?”

“不对呀,璃天大人都是穿着红色,这不是璃天大人。”

“难道是赤狐回来了?”

众说纷纭。

独独那位高台上的人,外界的声音似乎传不进他的耳朵里,琥珀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那衣物蓝白相间的人,他的目光穿越百年,跨越时空,整个斗兽场已经被他排斥在外,日升月落,潮涨潮退,寒来暑往,

一切,回到了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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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它还是一棵小小的梧桐树,身边的树木高大,争夺养分,自己每天只能吸收到一点点的养分,几近枯死。

可它还不想死,它还没有长到母亲那般高大,自己也对母亲说过,待自己长大,也要让自己的种子散播四处各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它想要看天空,想要将树根延伸到土地最底部,去吸收特别的养分。

身体的水分一点一点流失,新长的绿芽也开始枯萎,等待死亡弥留之际,它听见一个声音说:“小梧桐树,你要死了吗?我给你浇水!你不要死。”

感受到水分的灌溉,它奋力地吸收,为自己输送水分,意识渐渐恢复。

是一只狐狸,那狐狸身上火红的皮毛立刻将它吸引住了,原来除了鲜花这样的植物,动物也可以有这么漂亮的颜色啊,想想自己,是自然中最普通的青色。

更让它感动的,是这只狐狸咬着瓢一趟又一趟地为自己浇水。

“你怎么不见好转?我还要在此处游玩一段时日,就由我为你浇水吧!”

它很想告诉小狐狸,自己有所好转,只是还不表现于外。

狐狸每晚都在梧桐树下休憩,星空下一树一狐,相伴相依。

狐狸说,看见它的叶子重新绿了很开心,从今以后它们就是朋友了。

小梧桐树那时不明白开心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后来知道了,每当它看见狐狸的时候,它就想要迫不及待地开花。

那就是开心。

梧桐喜阴湿,又生来高大,树荫下常常阴凉寒湿,似乎它的本性该是如此,但每当太阳升起,晨曦驱散黑暗的寒冷,它的每一寸皮肤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喜悦,它知道,它喜欢炽热的光芒和轻和的温暖。

早前它听母亲说,动物是贪玩的性子,狐狸也是一样。

狐狸去过很多地方。它热情地向梧桐树诉说着曾经它的种种见闻,炎热森林里想要吃掉它的蟒蛇,北方异国洁白的飞雪,雪峰上凌寒独自开放的梅花,灿若夕阳的黄玫瑰花海......

梧桐树十分羡慕它,但是听着它不厌其烦的述说,又十分满足。

它不会说话,但喜欢狐狸叽叽喳喳的样子,那种感觉让它觉得自己不再孤独。

就像或许并不是小梧桐树它喜欢炽热的光芒和轻和的温暖,它只是因为喜欢那一身火红的皮毛,喜欢那琥珀色眼睛看向它的星芒,它知道,那不是专属于它的光芒,但是它愿意沉溺。

狐狸贪玩,它在这片林子里游玩够了,终是要与梧桐树道别。

“小梧桐树,我要重新启程了!我会回来看你的!”

这林子又重新变得清冷起来。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它好像体会到了当时写诗的诗人那种难过哀痛的心情。

正值春天,百花齐放的时候,可是它却不想结出新芽。

它树龄不大,但想要开灵智,便每天努力吸取营养。

有一天,它的树下忽的出现一绝色男子,穿着蓝白相间的衣服,裙裳上染了梅花。

那男子展开竹扇,一笑嫣然,暗淡了满林春色。

它从不认错那双狡黠而又不失天真的眼睛,是狐狸。

狐狸化了形,回来见它了。

这次,它去了偏远之地,见到了可以操控植物的能人,见到了考验爱情的双生蛊虫,见到了奇域之地美如画的男子,他说,他就是照着那人的样子化形的,却远不及那人的万分之一。他兴致勃勃说着这些小梧桐树没见过的东西,时而惊恐,时而向往,时而羡艳,他不知道,他的眉眼间都是温暖的阳光,在梧桐树的心中,他就是这世间最美的人,胜过他口中的奇域男子,胜过这世间千千万万的美人。

在梧桐树漫长的妖生中,他就是它的晨曦。

可惜,它只是一棵树,苦苦等了他几十年,好不容易开了灵智。但是它只能够陪他说说话,解解闷,它去不了他曾走过的每一处地方,它只是一棵树。

“小梧桐精,你要是能修炼成人身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去很多地方了。”

植物没有筋肉,没有血脉,最是难修炼......可它不想让他失望,它努力汲取着营养,渐渐地,它周围的土地已经寸草不生,而它日益高大。

“哇,没想到这么短时间你就长这么高了,小梧桐精,你还是有两下子的嘛。”

它请求风婆婆摇下一片叶子,叶子飞舞着落下,拂过他秀气的脸......很快,他们就能见面了。

它依旧努力汲取着营养,可是它忘了,自然有它的规律,一年生一年长,它再努力,背时而行,就算真的修的人身,不过也是躯壳一具,无法使用灵力,甚至不能离开大树百米之远。

这一片梧桐林里,开了灵智的似乎只有它,随着它愈发高大,其他的树也愈发矮小。

有小鸟来劝它:“梧桐精,这么拼命地吸收,不仅会反噬,也会让整片森林枯竭的,你快停手吧!”

反噬......整片山林......枯竭......它该停手吗?可是......

“小梧桐精,我的朋友,我要继续我的远行了,我保证,我会在冬天来看你的。”

他走了。

山林依旧每日有风,有鸟叫,有叶子的簌簌声,衬得这里更加寂静了。它停手了......它不再发疯一般汲取营养,狐狸他说过,他喜欢这里的鸟语花香,它不想这里变成只有自己的荒芜之地。

于是它慢慢地修炼,集天地灵气,汇日月神光,终于在一个晨曦绚烂的早晨,它获得了它的躯体,它不是没有灵力的空壳......但它宁愿用这灵力来换离开树身的自由,人移活,树移死,它依旧不能离开树身太远。

它像人一样,搭了个小房子,来好好保护躯体,若躯体一灭,万事又要重来。

每天,它听着鸟儿的鸣叫,吸入这清新的空气,赏这姹紫嫣红的花儿,风儿每次路过,每棵树都在为其奏乐,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它庆幸自己没有发疯一样汲取营养。

狐狸临走前说会在冬天来看它,但燕去燕来,花开花落,温暖取代寒冷,寒冷换下温暖,一轮又一轮,他说的冬天,是哪一年的冬天呢?

“狐狸,我在这里等冬天,等你。”

时空碎裂,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它为自己取名为曦,文言心声,它的心声,满是那炽热的火红色与温暖的性格,可与照耀人间的太阳比肩,可与闪耀黑夜的群星媲美。

狐狸没有在冬天出现,反而是春夏之际,四月四之时,他再次赴约时,携来许多的黄玫瑰,只是不等那些黄玫瑰送到相约之人的手中,便碎成了花瓣零落一地,而他蓝白相间的裙裳已经染上了许多的血,身上伤痕累累,一旁的一只大虎妖还在虎视眈眈。

“璃天!”

曦不记得自己怎么跑去他的身旁,也不记得是怎么将那虎妖碎尸万段。

他最清晰的记忆,是璃天在自己怀中,血吐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你别说话......我救你......我给你输真气......”

曦毫不嫌弃地吻上他,为他输入真气。

那是他们的第一吻,也是最后一吻。

曾经狐狸救他于丧命之际,可是如今,他却没能把他救回来。

“太阳终要西沉,群星终将暗淡......”

狐狸终是死了。

而曦,本就是原身梧桐,寓意着忠贞与纯洁的爱情。

凤栖梧凤栖梧,梧桐因此而有个祥瑞的名头,但曦所有的祥瑞都用来遇见璃天,却是无缘相守。

此后的曦悲痛不可自拔,他的时间似乎永远的停留在了璃天死去地那一刻。

曦自噬内丹,结成结界。

天上熠熠闪烁的星辰,是他眼睛里的光芒;天边晚霞如烟花绽放,灿烂而耀眼,是他一身炽热的火红色;花海之外绒绒的流苏树,是由他尾巴上的一点幽白执笔绘出的山水名画;雪花温柔吻下的山峰,守护着昔日祝福的黄玫瑰,掩埋着仇恨的密林......

他在每一处若画卷般美丽的地方落下一爪梅花,但那些远不及落在曦心上的那一朵,那一朵永不消亡,永远镌刻,永远被铭记。

曦只是一棵树,困于原地,不知世界之大,不知实景之妙,却只于他的言语之间,便创造了一整个满是他的世界,并就此沉沦,也就此,失去自我。

“你送我的黄玫瑰是友谊之意,可我私意解为爱恋,怪我么?那就给我.......活过来笑话我啊......不然,不然,我就到处造谣,说你是我的妻......这样,你就永远失去自由,永远只能陪着我......”

曦的时间已经为他而不再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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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又是那蓝白相间的裙裳,依旧是那虎视眈眈的孽畜。

也仍是四月四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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